闻凉坐在老板椅上，面前的茶水冒着热气，隔绝了顾然的视线。
她看不清楚了，看不清楚的不仅是闻凉的面容，还有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网络世界。
“闻姐，我觉得澄清更能解决问题，他们把你称为油腻秃头上司，而我是为了爬上你床不要脸的小网红。
键盘侠只是营造一种他们想看到的假象，营销号为了牟取利益，从来不会思考事实的真相以及谣言的真实性。
连性别都搞不清楚的造谣是不能说服真正清醒的人，我是不可能签字的！”
顾然涨红了脸。
闻凉飘逸的眼线此刻显得如此轻浮，眼神中掠过一丝不屑，她似乎觉得面前这个女孩的想法很是天真。
“有一点，你要记得。
既然你走上了这条路，就要接受这条路上所有的未知。
顾然，你经历过爆火、赚到过大钱，就要接受这一切给你带来的反噬。
平心而论，你如果澄清，把锅甩在我们公司，我会勒令你立马签字解约，理由是你违反我们合同内容，给我们带来了无法挽回的损失，三百万巨额赔偿金。
你如果不签字，网上的辱骂和攻击会对你更严重，随着时间的流逝，网民会逐渐忘记你这段令你痛苦的回忆，你不用下任何赌注，因为互联网没有记忆。
我们也可以继续和你续约，但是你将不会有这么好的流量。
解约的话，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后果，你将在这个行业没有立足之地，你将会遭人唾弃，再也混不下去。”
“为什么？”
“我可以反击。”
“解约了，我就是变相承认这件事。”
“我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这么莫名其妙，我只是做好了我份内的工作。”
“闻姐，你和新签下来的男孩瞎搞在一起，我不管。
但是，你不该让我背锅。”
偌大的办公室里哑然无声，只有饮水机工作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顾然心里很清楚，这次是公司在背后做的小动作。
舍車保帅，如此浅显的道理，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要用如此龌龊见不得人的手段。
“算了，我再给你一段时间考虑考虑，你必须参加明天的酒会，给我顶住他们的胡编乱造，不准说一句诋毁公司的话。
否则舆论我可控制不了。”
闻凉转动手中的笔，继而缓缓放在了顾然的面前。
后者头也没回就离开了。
落地窗外夜幕降临，夕阳的最后一丝余热也被街头的冷风吹散。
世事难，人心凉。
看不透，却难料。
/顾然彻夜未眠，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摊上这种事。
想必也是因为太无助了，顾然竟然打开了高中班级群，看里面聊得热火朝天。
A：你们知道吗？
靳之许从国外回来了。
B：他怎么突然回来了，我们学校当时的风云人物啊！
这些年应该在国外混的挺好的！
C：那可不是，高考状元呢？
A：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国外公司把他给炒了。
陈厘：你听谁说的？
A：哟！
怎么回事，是哪阵风把陈老板给刮来了？
陈厘：我得到的消息可是靳之许自己辞职的。
顾然没看处于话题风暴的靳之许，顾然和他并不是很熟。
靳之许在高中时和她没有太多的交集，仅存于露水同学之间互帮互助的感情，所以顾然也不是很在意他们讨论的靳之许。
甚至于，忘记了靳之许的长相。
她死死地盯着那个名字，陈厘，耳东陈，厘米厘。
厘米是数学中不算太大的度量单位，但是这也不代表他们两人的关系也能够近一厘。
/顾然暗恋了陈厘许久，甚至在她家出事夜夜难捱时，她也把陈厘当做精神支柱熬过那段时间。
陈厘不知。
她在高考完毕业聚会上趁乱偷吻陈厘的脸颊未遂，没有人注意到她，陈厘喝醉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隔天，顾然在社交平台上给陈厘表白。
结果是，她的表白石沉大海。
没有等来陈厘的回复。
她以为陈厘拒绝了自己，于是在那个酷热的暑假她听从了网上勇敢追寻爱情的毒鸡汤，拼命给陈厘发消息，刷存在感。
顾然懦弱惯了，她不想给自己的青春蒙上一层灰尘。
希望被暗恋者能够回头看她一眼，就一眼，她就很满足了。
可结果显而易见，并没有。
陈厘在她连发了十条明面暗面都是表白的消息后，回了句“抱歉，我有女朋友了。”
顾然当时脑子如同五雷轰顶，她的脚步瞬间打乱，脑子如同浆糊，搅成一团想不明白。
“他有女朋友了？”
“什么时候？”
“我怎么不知道？”
“为什么？”
“他隐藏的这么好？”
顾然质问自己这五个问题，她又打开手机，逐字分析。
“抱歉。”
是对自己的歉意，真可笑啊！
有什么好道歉的，他又没做错什么。
“我有女朋友了。”
好刺眼啊！
原来他有女朋友，仿佛我自己是个笑话。
顾然经过五天的心理挣扎，打出的字删删减减又重新打，来来回回折腾了六七遍。
她的第一次表白就这样告吹，她的青春跌入深渊。
最终，她下定决心。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随即，顾然狠心按下了那个删除好友键。
后来，从其他好友的嘴里得知，他在毕业聚会后第二天和夏木子在一起了。
晚了一步，错了一步，这一步再也没办法弥补。
她后来总是后悔，要是她当时没有莽撞表白，两人会不会成为好朋友。
而不是现在这么尴尬的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