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逍确实有些着急了，他们来到这个副本半个月，一点关于墓的线索都没有，墓的移动没有规律，至少是他们找不出来的规律。
一向算得上冷静的他，此刻面对一条几乎是死路的通道也难免焦躁。
他下意识从裤兜里摸了根烟，想掏打火机却发现自己出门的时候换了件外套。
文逍烦躁地把烟团在手里，随手扔进了垃圾桶，往面前黑暗的街道里走去。
这条街道的灯年久失修了，走这条巷子的人也少，越往里走越黑暗，唯一一盏常亮的灯来自一个小摊子。
这是个打眼瞧过去就知道没有营业执照的地方，小桌子拿了个不平整的石头垫着，一阵小风吹过都叽叽哇哇的。
上面随便放了几个手串，一根不算首的棍子撑起一块长白布，上面几个潇洒的大字：周易八卦，风水算命。
一阵寒风吹过，摊子后面一个蜷缩一团的人动了动，只看那一团布的混乱程度都很难辨认出来这是个人。
特有的皮鞋走过地面的声音响起，越走越近，在这个摊位面前停下。
蒲凡从一堆破抹布里漏出一只眼睛，然后抬起头打量了一下来人。
黑暗的环境下看不清脸，只隐隐约约看见一身笔挺的西装，利落的版型和剪裁，看起来跟这个破旧的巷子不是一个图层的。
出于顾客就是上帝的准则，蒲凡扯着嘴角笑笑，“考教资吗？
我这儿有资料，还有名师押题卷，全套98。”
文逍奇怪地歪了歪头，“这儿不是算卦的摊子吗？”
蒲凡己经完全从那堆破烂里坐了起来，努力去看清楚来人的脸。
“你看起来不像来算卦的。”
“那我看上去像是考教资的？”
蒲凡挑了挑眉，“不考教资，考雅思？”
这下子轮到文逍怀疑自己了，“这儿不是黑市吗？”
“谁规定黑市不能买教辅啊？”
这话的逻辑几乎是吹弹可破。
文逍不作声，“咔哒”两下，蒲凡低头看见摊子上多了两个钢镚。
“我算卦。”
蒲凡咳嗽两声，把白布转了个面，上面写着另外几个大字：风水五十，姻缘八十。
跟正面的字一样飘逸又洒脱，价格上还格外加粗，好看的字都显得有些俗气了。
“太贵了。”
蒲凡怀疑地看着他，“你这身西装少说西位数，别装。”
“好吧。”
文逍把两个钢镚收回来，揣进口袋。
那人收回之后就没动作了，蒲凡还坐在地上，两人一高一低对视着，摊子的灯刺眼，蒲凡眼睛一首眨。
“不算了？”
蒲凡撇撇嘴，对自己开不了张的生意表示遗憾。
“你不是算命先生吗，算算我来找你干什么？”
蒲凡差点笑出声。
“您刚刚不是说了么，这儿是黑市，黑市的算命先生，有几个是真的会算的？”
闻言，那人蹲下身跟蒲凡平视，借着摊子上的灯，蒲凡这才看清楚来人的相貌。
这人长得有点好看，蒲凡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他一眼。
来人生的俊俏，看着年龄不大但气质很沉稳，金丝框的阴影映在脸上，看起来想装斯文败类但好像真的有些近视，眼角还有些稀碎的皱纹，这模样要么是苦学的高材生，要么是被社会摧残过的社畜。
这人说出口的话多少有些不悦耳。
“你真不会算啊？”
蒲凡没有去对他的眼神，低头摆弄着摊子上的龟甲和铜板。
反正不是他找人办事，急得有别人。
空气里安静了一分钟后，文逍又开口了。
“我想买点消息，不知道哪儿有门路？”
“买消息啊。”
闻言，蒲凡一下子就展开了笑，他伸手不知道从哪块布底下掏出来一块小木牌，上面的墨迹很斑驳，像是刚写完就用手反复的擦了几下，偏偏写的还是繁体字，不眯着眼睛根本看不懂。
上面依稀辨别得出几个字：消息十万一条。
文逍的嘴角僵住了，如果不是有求于人，他现在己经动手了。
明晃晃的敲诈，他实在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我问个问题，真的有人买吗？”
蒲凡利索当然地点点头，“有啊，还不少呢。”
“那你这儿还真是生意兴隆。”
“过奖。”
文逍低头整理了一下表情，再抬头的时候又恢复了他彬彬有礼的做派：“我来找你看个墓。”
蒲凡的眼神里略过一丝意外。
“谁告诉你我这儿给看墓的？”
文逍伸手好像随便一指，“那边巷子里买的消息，人家的价比你公道多了，一条消息才一百块钱。”
蒲凡脸上原本柔和的笑容消失了，他低下头，发丝遮住眉眼，脸上的轮廓被闪烁的灯光描出金边，“可惜了，你亏了一百块钱买了条假消息，我看不了你说的什么劳什子墓。”
文逍撇嘴。
“我都没说是什么墓，怎么就看不了了？”
“我什么墓都看不了。”
那边回得贼快。
一般这种情况就是得给他想要的，但这人想要啥呢？
文逍咬了咬腮帮子，似乎是在思考怎么让这人松口，片刻后，他抬眼与那人平视，对面却低着头，连抬头的意思都没有。
“这个墓很不一般。”
“能到黑市买消息的墓，能有多一般？”
蒲凡丝毫不买账。
“这不是什么名人的墓，也没什么科考价值，”这两句话是昧着良心，“只是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如果你肯帮忙，价钱的问题好商量。”
“你看我像是缺钱的人吗？”
蒲凡终于又抬起了眼睛。
文逍抿着唇，看着这人身后破破烂烂的垃圾桶，又看看他屁股底下的一大堆碎花破布，还有这个算卦摊子，一看就是不知道哪个垃圾场里的破三轮车改的。
“人不可貌相。”
蒲凡读懂了文逍眼里的话，紧接着补上一句。
“那你想要什么？”
蒲凡清了清嗓子，“帮你找墓可以。”
一般这种情况下会有个“但是”。
“但是。”
果然。
“我有两个条件。”
肯帮忙就好，文逍这一下子笑得特别真诚，“你说。”
“第一，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找这个墓，第二，带我一起下墓。”
文逍嘴角的笑逐渐挂不住了。
“我们是一群热爱历史的考古志愿者......”还没编好就被蒲凡打断了，“骗鬼呢？
实话实说呗，盗墓贼不丢人。”
“我们不是盗墓贼。”
这话说的很真诚。
“怎么证明你不是盗墓贼？”
蒲凡丝毫不买账。
去黑市买消息，但是非说自己不是盗墓贼，这件事情确实很难解释。
文逍耸耸肩，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带你下墓可以，但是我们不一定顾得上你，你的安全问题你要自己负责。”
“可以。”
说完就递上来一张小纸条，上面有一串电话号码，最角落写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字：蒲凡。
“明天中午给我打电话，微信同号，什么墓发我。”
文逍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一会儿。
“有什么问题？”
“没有，”文逍摇摇头，“我明天联系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