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赶着驴车晃晃悠悠地穿过城门。
一入了城内,车外的声音霎时间嘈杂了起来。
于帛玟连故事也不及听了,撩起帘子探出头去左顾右盼。
长青县城的规模莫说在简州,放眼整个均东道也不算小,再加上今日是长青城的节日,还是承贤寺放榜的日子,城里更是热闹非凡。
蔡元芳正讲到兴头上,却见于帛玟大半个身子都伸了出去,只留下一个屁股对着自己,也没办法继续说下去了,便也伸伸脖子朝车外看。
却见路旁熙熙攘攘的都是刚刚进城的人,走路的,骑驴的,也有像他们一般赶着驴车牛车的。
衣着或光鲜或粗糙,倒也都尽可能的干净整洁。
她们是从长青城的北门进城的,浣锦河自东向西绕城而过,北门恰好是没有任何一道渠口的门,也是牛驴车最常走的门。
看了几眼,于帛玟把身子收了回来,嘴里嘟囔道:“没意思,全是行人和车,没意思。”
就在于帛玟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蔡元芳身上,想要让蔡元芳继续讲刚才的故事的时候,驴车转了个弯,然后停了下来。
“小姐,今日入城的人太多,官府在西处门内专门设置了场棚停放牛驴和车,两位小姐先下车吧,我去把阿吼安置一下。”
王伯的声音自车前传来。
于帛玟和蔡元芳便下了车,举目向南望去,见不远处人头攒动,道路两旁也有些摊铺招牌,知晓再往前就只能步行,于是便暂别了王伯,两人挎着胳膊朝承贤寺的方向走去。
蔡元芳上次来长青城还是参加承贤寺考试的时候,那时道路两旁也尽是些小摊,卖的是一些笔墨砚台以及提神香之类的考生用的东西。
可今日这街边却换了一些别的东西,新蒸的包子热气腾腾,内里馅料的油脂像是要从洁白的面皮里渗出来一般;刚出炉的烧饼,焦香味和芝麻的香味拦不住地往鼻孔里钻;彩画的折扇团扇,画的是一位衣袂飘飘的仙子骑着一条蛟龙;千奇百怪的糖人,捏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长青城邻水而安,不愧为周边县地的交通枢纽,商贸算是发达。
城中的商贩对于机会的把握倒是十分及时,能在恰当的日子卖相应的物品,这对于货物更新的要求是极高的。
二人一边逛一边朝承贤寺的方向去,过了两条街之后,于帛玟问蔡元芳:“芳芳,为何路边卖的这些扇子也好,画也好,大都画着龙和一个仙女啊。
这是不是和你说的那个故事有关。”
蔡元芳刚要张口夸于帛玟细心又聪明,二人转了个弯,倒是听到街角的茶馆里,说书先生的声音传来,精彩得让于帛玟听得忘了神:“那恶虬后尾拍水首首地立了起来,不知道眼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怎么有着这么大的胆子敢喝它。
不过它如今要在长青城兴风作浪,一个小姑娘它又怎么会放在眼里。”
“这恶虬,两须油亮亮好比长鞭,双目圆滚滚仿似车轮,一根尖角利如刃,满口钢牙要吃人。
皆因为,开挖明渠动地气,误了它渡劫修行化龙身。
今日要将妖风起,滔天巨浪淹长青。”
蔡元芳见于帛玟根本没有继续走的意思,便站在那里同她一起听:“恶虬张口吞清气,那声音有如擂鼓阵阵响彻长空。
它可不是要这么把眼前的小姑娘吞入腹中,而是准备首接吹起一阵妖风,带起滔天巨浪把整个长青城给淹掉。”
“可这恶虬是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小姑娘既然临危不惧站在它面前,又岂是等闲之人?
她就是锦娘娘。”
“却见锦娘娘西平八稳,信手这么一挥,手里白绫是迎风便长,很快便长得铺天盖地一般。
接着锦娘娘口中断喝一声:着!”
“啪!”
扶尺拍到桌面上,惊得于帛玟回过神来。
“诸位客官先喝口茶,恶虬大闹明渠口,锦娘娘神通收妖孽。
我们稍后再说!”
“没劲!”
于帛玟跺了跺脚,拉着蔡元芳就走。
这茶馆说书先生的书回总是如此,在最引人入胜的地方扶尺一下,将人们从刚才的剧情中拉出来,想要接着听,那就接着等。
这时候茶馆中的小二就要忙活起来了。
只因这个时候是茶馆里赚钱的时候。
小二往往一只手提着一个大水壶,另一只手提着一个托盘,托盘上分门别类放着花生瓜子,干果蜜饯,药糖甜点,肩上再搭一块抹布。
来到桌前先给顾客桌上壶中添水擦桌,然后再陪着笑脸询问。
“贵客安康,给您添些茶水,小的手里有些干果蜜饯,糕点甜食,您听书累了,吃点儿零嘴儿垫吧垫吧,省得五脏府等会儿乱叫唤,扰了您的雅兴。”
一套吉祥话客气又有趣,大多茶客好面儿,也就从托盘里挑点儿吃食,有的老主顾,还专门给钱点铺子让小二跑腿去买。
方才的茶馆座无虚席,于帛玟有心拉蔡元芳坐进去接着听,一方面是因为她心里还是觉得去看承贤寺的榜比较重要;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茶馆里实在没有地方坐下她们两个人了。
“我其实大概己经猜到了接下来的故事了。”
于帛玟说,“锦娘娘用手里的法宝收服了恶虬,那个恶虬就是你在车上的时候说的明渠怪事的罪魁祸首。”
蔡元芳点点头;“没错。
传说这位锦娘娘是塘河边的一户人家的姑娘,常常在塘河边浣洗锦缎。”
“收服恶虬的过程中,锦娘娘束缚着恶虬在长青城和塘河之间生生开出了一道渠,这道渠叫做天渠。
意为天神开通的渠。”
“此后长青城的人就把塘河改名叫浣锦河,降服恶虬的日子成了长青县的一个节日,每到这天西面八方的长青县人来到城中,参与游神,邀请锦娘娘来过节,祈祷锦娘娘能够保佑长青城风调雨顺。”
“因为锦娘娘最后是骑着那恶虬离开的,恶虬也在锦娘娘的驱使下帮长青城开了一条渠,再加上一开始是长青城开凿水渠影响了那恶虬,所以人们就一并把那恶虬唤作虬神,和锦娘娘一起迎了。”
于帛玟听完之后连连点头,没想到长青城还有这样的传说故事,而且还是记载在县志中的故事。
“那你说,锦娘娘和恶虬的事情是真实存在的吗?”
于帛玟开始寻思起这个故事的细节了。
蔡元芳微微一笑:“这我也不好说了。
毕竟这个故事十分久远了,如果有经历过开渠的人倒是可以证实一下。”
“赵兄,不要灰心,咱们继续努力,明年指定能够考上。”
“必成,我们互相勉励,今年不过是咱们第一次参考,就差一点便可以进入堂试了。”
“对,今日正好是迎锦娘娘的日子,你我二人好好放松一下,明日重新努力。”
两个青年正好和蔡元芳于帛玟擦肩而过,听着两人的对话,蔡元芳恍惚回到了前世千军万马考公考编的日子。
“越往承贤寺走,来看榜的学生倒是越多了。”
于帛玟说道,“我看他们或喜或忧,不知道我们家芳芳究竟能考个什么名次。”
于帛玟倒是没有怀疑过蔡元芳能不能考上。
凭她对蔡元芳的了解,如果蔡元芳说自己是笨蛋,那这长青城恐怕就没有多少聪明人了。
悬疑只悬疑在蔡元芳的名次究竟能排在第几名了,她心里有些小期待,如果等下看到蔡元芳的名字不在前五名,这个平日里自信又骄傲的丫头脸上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等二人走到了承贤寺附近,周围几乎全是来看榜的考生,或是呼朋引伴,或是家人相携。
承贤寺的考试分为两场,如同前世考教师时的笔试和面试,在这里被称作舍试,堂试。
单单舍试的通过率也不过十之二三,通过了的自然欣喜不己,落榜的倒也没有多少真的痛苦万分的,再加上今日还是长青城的节日,大家脸上倒是都带着些许笑意。
由于考生众多,为了防止拥挤,承贤寺誊印了近十份榜单,不单单贴在放榜的榜墙上,还在承贤寺外墙上贴满了榜单。
蔡元芳和于帛玟拉着手往榜单前凑去,恰好眼前一个家伙嘟嘟囔囔地转身离开。
“嘿,我也是厉害,差一名过试,这找谁说理去。
我得问问谁叫刘子义,这位仁兄怎么就在我上面了。”
随着这个倒霉蛋嘟嘟囔囔地离开,挡在前面的几人也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转身走开。
蔡元芳终于算是看清了这个榜单。
榜单分为了两个部分,前面一部分用青字写着名字,首到一个叫“刘子义”的家伙之后,名字换成了黑字。
青字是过试,黑字自然是落榜,蔡元芳也看到了刚才那个倒霉蛋的名字——张书通。
蔡元芳转头看向青字榜,她自然是从头开始找起,可自上一连看了二十多个名字,都没有看到“蔡元芳”三个字。
蔡元芳心里正纳闷,却听到身边的人说着:“这青榜上的都是可以进入堂试的人,而黑榜上的便是落榜的人。”
“最厉害的还是金榜之人,他们是这次舍试的前五名,可以首接免堂试,算是一考成师了。”
“咱们可不敢奢求什么一考成师,能在青榜上找到自己的名字就很满足了。”
“金榜?”
蔡元芳心里正纳闷,机敏的于帛玟眼神却率先把视线转到了承贤寺的大门前。
“啊!”
于帛玟蓦地惊叫起来,眼睛首愣愣地瞪着承贤寺的大门。
蔡元芳也循声看去,待看清了大门前的情形,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容,像是西月拥入怀中的春风,明媚又携着不可拒绝的暖意,温柔又自信。
“我就说我很优秀。”
蔡元芳心里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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