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薄家的加长轿车驶进了庭院。
没有婚礼,没有仪式,阮白瑶自己提着手中单薄的皮箱,独自上了车。
薄家庭院的面积比已经十分奢华的阮家还大了一倍不止。
年迈的管家一言不发,带领着手提皮箱的阮白瑶穿过了中世纪宫廷风格花园。
“少爷就在二楼正厅。小姐请进。”
管家推开了正厅主卧的大门,垂首站立在了门旁。
阮白瑶自嘲的勾了勾唇角,抬步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黑白调简约的房间。
中间四脚檀木大床半垂着丝绒帷幔,天鹅绒被中半倚着一人。
“少爷虽然无法回应您,但一直是清醒着,小姐可以上前去。”
管家言毕,便恭敬地退出了房间。
阮白瑶强自定了定心神,缓缓地走进了房间中间。
男人半倚在身后的软垫上,琥珀色的眼眸半睁,长而卷翘的睫毛半垂,在苍白的肌肤上投下一片阴影。
他的眉眼如同古希腊神祗般精巧深邃,瘦削的下颌线紧收,高挺的鼻梁完美如画。
阮白瑶不自觉倒吸了半口冷气。
世界上能够有这般完美的人么?
一时间,难以分辨这究竟是真人还是陶瓷模型的阮白瑶僵在了当场。
砰--!
猛然间,尖锐的硬物,带着凌厉的风声不偏不倚的砸在了阮白瑶的后背上!
随着高跟鞋清脆的响声,尖锐刻薄的女声自门口处传来。
“倒是让我开开眼,是哪家下贱的村姑,也拼了命的来薄家攀高枝?”
阮白瑶眸间划过一丝冷厉,徐徐回身。
只见眼前踩着五公分防水台亮红色高跟鞋的女人昂着头。
精心打理过的金色卷发波浪般披散,在她头上却如同凌乱的海带一般各扭各的,配着粉紫色的眼影还真颇有些外国小妹的味道。
在阮白瑶打量温如弦时,温如弦也在发狂般的打量的她。
虽然面前一身朴素便装的姑娘仅仅是略施粉黛,但眉眼间娇媚与清冷糅合的那股子惊艳却无法掩饰。
“让开,拦在床前,不知道我要给少爷擦身子么!”
不等阮白瑶开口,温如弦抢先一步大步上前,自己紧贴着床,像是宣告主权一般。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护着的是什么金疙瘩呢!
阮白瑶讽刺的勾了勾唇,但还没等她开口,门边的管家已经先她一步赶了过来。
“温小姐,您不用劳烦了!您是薄家尊贵的客人,这种事务怎能让您亲力亲为!”
噗。
阮白瑶心中憋笑。
果然,薄家还是薄家,偌大的宅邸里连个管家都是人精--
短短两句,既点出了温小姐是客,又捧得令她无法反驳,倒真真是一箭双雕!
果不其然,那头的温如弦涨红了一张脸,到底是僵住了身子。
“阮小姐,这位是温如弦温小姐,是薄少年轻时最好的玩伴。”
管家回身,恭敬地对阮白瑶说道。
青梅竹马?现在看来,不过是不甘心的寄生虫罢了!
阮白瑶心中冷嗤,脸色更是沉静如水。
“既然温小姐与言庭自幼便关系匪浅,那想必也是知道我的了。阮白瑶,言庭的未婚妻。”
一边说着,阮白瑶唇角漾起了一抹冰冷的笑意,清浅的梨涡灵动极了。
温如弦简直要被阮白瑶的一席话气的背过气去!
还没进薄家的门,就敢给自己摆架子了?!
如果不是那场该死的车祸,她温如弦早就是薄家的少奶奶了!
阮白瑶冰冷的注视着温如弦的眸光逐渐变得疯狂。
“哦?原来是言庭哥哥的童养媳?嫂嫂你好。”
温如弦一席话可谓是将阴阳怪气发挥到了极致。
一边说着,温如弦脸上甚至还挤出了个虚伪的笑意来,几步又走回了阮白瑶近旁。
阮白瑶冷眼正看着温如弦自说自话的表演,忽地,只见面前忸怩造作的人竟是突然一个趔趄,凭空就朝着门口那边摔去!
“啊--!”
“怎么回事?这么吵闹。”
下一秒,只见门口娉婷走出了一位身穿真丝苏绣孔雀绿色旗袍的美妇,伸手扶住了即将摔倒的温如弦。
“薄姨,您看,我先前走到阮白瑶面前想与她打招呼,她,她却故意绊我!”
阮白瑶在一旁听着温如弦‘哭诉’,简直被恶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是,这位薄姨……莫不就是薄言庭的生母,如今薄家的实际掌权者?!
思及此,阮白瑶面色也不由得严肃了几分,眸子半垂,显得恭恭敬敬。
能操控偌大的薄氏集团,这位中年妇人可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
而这头的薄母,显然也是打算先安慰温如弦两句的。
只见她在温如弦的背后拍了拍,本意是让她适可而止。
没想到,受到了‘鼓励’的温如弦却是嚎的更起劲了!
终于,有些被吵得脑瓜子发懵的易婉容无奈的转向了一旁半垂首站立的阮白瑶。
“白瑶,这是怎么一回事?”
薄母着这句话问的四平八稳。
阮白瑶心下了然,她心里恐怕也清楚温如弦一直缠在薄家的那点小心思!
“伯母好!温小姐许是没站稳,在门口处自己绊了一下。”
阮白瑶不卑不亢的回道,乌黑顺滑的黑发飘落,显得洒脱又轻灵。
“你!你污蔑!薄姨,你看她,多恶毒的心思!”
一听阮白瑶竟又把脏水泼了回来,温如弦这下被气的连假哭都忘记了。
终于,一旁的薄母到底是看不下去了。
“好了!温如弦!这是你的嫂嫂!”
薄母彻底沉下了脸来,秀眉紧皱,朝着温如弦低声喝道。
闻言,温如弦不敢置信的回望着薄母。
“薄姨!您宁可向着一个外人吗?”
“阮白瑶那里是外人?再过几日,她就是薄家的少奶奶,你的嫂嫂!”
薄母自然知道温如弦不是什么善茬,当下也拉下了脸来。
阮白瑶就这样看着温如弦的脸色变得愈发铁青,差点就忍不住嗤笑出声!
既然薄母都这么给面子了,那自己不得配合一下?
“温小姐,虽然我年纪是比你小些,但是论辈分还是需要你称一声嫂嫂的。如果你觉得一时适应不来,不着急,我慢慢等就好。”
阮白瑶唇角含笑,话里话外明晃晃的‘我就是不走,你能奈我何’的语气当真是讽刺万分。
仿佛是生怕温如弦不够生气般,她一边说着,一边步履轻快的走到了薄言庭的床边,在众人的眸光中俯下了身去。
红唇蜻蜓点水般的自男人白玉般完美的脸颊拂过。
这下,别说是温如弦,薄母的眼睛也忍不住睁大了些。
她,真的亲下去了?!
她怎么敢!?
偌大的厅堂中落针可闻,但各人的面部表情各异。
温如弦眉眼间的青筋由于发狂的嫉妒而突突跳动,而另一侧的薄母眉头却是舒展了开来。
不卑不亢,懂进懂退,阮白瑶很显然已经跨过了薄家的最低门槛。
气不过更吵不过,温如弦将嘴唇咬的鲜血淋漓,一阵风般的便离开了房间。
阮白瑶无趣撇撇嘴,眸光无意扫过了薄言庭床头的心率监护仪。
仅一眼,她却被吓的呼吸凝滞!
平稳的波段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波峰。
进薄家前,为了做戏,阮白瑶还真的了解了不少有关植物人的知识。
薄言庭不会说话,没有意识,心率不受身体活动和各激素波动的影响,自然一成不变。
可这个波峰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薄言庭,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