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零碎地落在他的脸上,他卷翘的眼睫毛染上一层淡淡的金光,像把浓密的羽毛扇子,好看极了。
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双略显凉薄的唇,下颚线条有着锋利的棱角,就像是艺术家精心打造的杰作。
记得初见他的第一眼,她就被他的长相惊艳了。
他坐在轮椅上,神情矜贵且透着傲气,尽管双眼不聚焦,却仍旧给人一种犀利的感觉。
即便是坐着,也带着一股强大的气场,仿佛君临天下,让人不敢轻视。
见到他之前,黎辛一直以为,那种文学范本里的骄矜贵公子,只存在于作家的笔下。
直到他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才知道,原来这是真实存在的。
只不过他只存在于金字塔的顶端,在另一个寻常人难以触及的地方,如天上玄月遥不可及。
如果不是他失明了,也许他们这辈子都不会产生交集。
她窥见了一个不属于她的世界,阴差阳错踏了进去,与他产生交集。
但这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犹如灰姑娘的水晶鞋,时间一到,终将变回原形。
从此,他们就像是两条平行线,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了。
黎辛伸出手,隔空描绘着他脸颊的轮廓,半晌又将手收了回来。
就在她坐起来准备起床的时候,身旁的男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里都是红血丝,透着一股显而易见的疲惫。
估计是昨晚陪着他的小公主玩闹太久了吧。
“你盯着我看了半晌,干什么?难道被我迷住了?”谢斯南慵懒地靠在枕头上,狭长的眸子半眯着。
黎辛淡淡地开口:“你怎么睡在我身旁?”
她冷淡的问话仿佛质问一般,让谢斯南感到不快。
“有问题?这是我的房子,我的房间,我的床,就连你也……”
话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了。
黎辛觉得他应该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自己跟他的关系。
所以她将话头接了过来:“你说得没错,这一切都是你的,所以这个房间就还给你吧,我搬到客房去住。在正式离婚之前,我们分房睡吧。”
谢斯南目光锐利地盯着她。
“你又在搞什么名堂?需要我提醒你,婚还没离,谢太太的头衔暂时还在你头顶!”
“我不同意,你就老老实实给我睡在这里。”
黎辛脸上出现一抹难堪,忍了又忍,“谢斯南,你这样有意思吗?!”
心上人都回来了,他却还跟她纠缠不清,把她当什么了?
“看你现在想发怒却又隐忍着的样子,就挺有意思的。”
谢斯南冷笑一声,下了床,“没离婚之前,建议你安分一点。”
说完他便进了卫浴间,门砰一声关上了。
黎辛的手攥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怒火下了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她在隔壁客房洗漱完毕,换了身衣服。
院长给了她几天假,她打算用来处理跟谢斯南离婚的事。
等离婚证拿到了,她立马就收拾行李搬出去,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下了楼,她看到厨房有人在忙碌,走过去发现是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妇女。
对方手脚麻利在厨房里劳作,转过身忽然看到了她。
“您想必就是太太了吧?太太好,我是谢先生请来照顾您饮食起居的。”她和蔼地一笑。
黎辛感到诧异,居然是谢斯南请来的?
“因为时间有点晚了,我也来不及问您的口味,就随便做了点……您想吃什么?我给您做。”阿姨亲切地问。
黎辛好半晌才神色复杂道:“你随便做点吧,我不挑食。”
“好嘞。”
身后传来脚步声,黎辛看到谢斯南从楼上下来了,脸色依旧不太好,仿佛别人欠了他钱一般。
“是你请来的保姆?为什么?”黎辛忍不住问。
谢斯南语气透着一股不耐:“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我难道连请个保姆的资格都没有?”
“给你请来了,你就用着。”
黎辛神色复杂,“我不用。”
谢斯南皱眉,“什么意思?”
“我用不着保姆照顾,你让她走吧,或者,你把她安排去照顾陆小姐,她应该比我更需要。”黎辛道。
她说这话是真心的,对方一个娇娇小姐,确实比她更需要保姆。
而她,后天估计就不会在这里了。
这里是她住过的地方,谢斯南那么厌恶她,估计也不会想待在这里。
离婚后,他势必会跟陆浅浅住在一起,所以请个保姆在这里也是浪费。
倒不如让她去照顾该照顾的人。
谢斯南脸色瞬间如冰封了一般,就连看黎辛的眼神里都裹挟着冰碴。
黎辛坦然对上他的眼神,并不觉自己说错了什么。
谢斯南冷冷说道,“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我成全你!”
说完他便大步离去,把门摔得震天响。
黎辛不明白,她说的难道不对吗?为什么发这么大火?
阿姨从厨房出来,“先生这就走了?不吃早餐了吗?”
黎辛道:“他吃早餐的地方多得是。”
阿姨做的早餐都是清淡的,但很香,一下勾起了黎辛的食欲。
她坐下来,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给自己预约了一个流产手术。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孩子不该留。
她跟谢斯南这段不堪的婚姻,不该结出果实,这孩子本来就是意外,要断就断个干净。
流产手术时间在下午三点钟,趁着这段时间,黎辛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通通搬到了客房去。
谢斯南不让她搬,她偏要搬。
她的东西并不多,因为一直以来,她都没有把这里当成家。
这里就是一个睡觉的地方,又大又冷清,没有人气和温情,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将她困在这里。
很快,她就要从这个牢笼脱离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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