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色还是一片漆黑,花浔就被人从被窝里拽出来了。
清皖阁院里张灯结彩的,每隔几步路便能看见粘贴的喜字,回廊上挂着红色的绸带。
花浔整个人像是没骨头似的任由身边的人怎么折腾。
只是没人扶着,她又整个人瘫软在桌面上了。
“哎呀我的小姐哟!”
老嬷嬷招呼着丫鬟们将花浔扶好,“小姐可上点心吧,成亲可是一辈子就这一回啊!”
花浔清醒了一点,用力拍了拍脸,回了一句:“也是,走也要走得体面一点。”
老嬷嬷感觉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怪,只笑着回道:“小姐能想通自是最好不过了。
安锦王仪态温润,身姿挺拔,多年不近女色,这样的清冷贵公子京中多少人景仰,是小姐有福气。”
京中仰慕安锦王的人确实不少,安锦王虽是温润矜贵,但偏生生性凉薄,京中人人都觉得他大概会孤独终老的。
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老嬷嬷哪敢这个时候说出来?
花浔身旁的丫鬟却明白自家小姐的意思,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等一套流程全部完成之后,花浔端坐在梳妆桌前,看着铜镜中的女子,神色有些恍惚。
红色的喜服衬托着镜中的人儿娇艳欲滴,像雨中盛开的海棠花,一颦一笑间仿佛都带上了一股缠绵的风情。
“小姐,夫人来了。”
丫鬟进来禀告。
花浔闻言朝门口看去,一个两鬓己经斑白的妇人被人簇拥着走了进来。
见到花夫人的时候,花浔有些微微惊讶,要不是丫鬟通报说这是她母亲,她都要怀疑这是不是她祖母了。
但说这位花夫人对原主有多好,那也是不见得的。
书中说,花夫人为了争宠特意让自己早产的,怀孕期间大夫诊断一首都说是个公子,结果生出来却发现是个女孩儿,本就不太待见原主了。
更何况花夫人因为早产还伤了身子,此后便不能再生育。
恰逢此时府中有个神棍路过,非说原主命中有大劫,十七岁前养在府中轻则家宅不宁,重则家破人亡。
花府的老夫人一听,这还了得,连夜命人将原主送去了庄子上。
花夫人明知原主身子不好,对此还是不闻不问,原主几次几乎病死在庄子上,花府都未曾派人过问过一句。
听说后来花夫人收了个养女,倒是一首将养女养在身边,关爱有加的,原主对花夫人才彻底死了心。
花夫人一进门,看了眼坐在镜子前的女儿,将所有的下人都打发下去了。
“浔儿。”
花夫人走到花浔身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花浔看着她没有说话,她倒要看看到底有几个刁民想害她。
花夫人从怀里拿出了一包用黄纸包着的药:“浔儿,母亲知你在庄子上过得不好,但母亲在府中也帮不了你多少,只能日日在佛堂祈求菩萨保佑你。
你如今要嫁给安锦王,但安锦王也是个久病缠身,命不久矣的病秧子,母亲怎么忍心你嫁人之后还要这般苦命的日子。
这药,你今晚找机会让安锦王喝下,母亲派人在王府接应你。
此后,你就在母亲身侧生活,再也不会过那孤苦伶仃的日子了。”
花浔看着慈眉善目的花夫人,只淡定问道:“这是什么药?”
“这药……”花夫人斟酌了一下,“这药,不会让人走得太痛苦的,浔儿放心。”
好好好,又是一个送她上路的刽子手。
花浔乖巧地点点头,将药收进了怀里:“母亲别放心。”
你是如愿不了一点的。
花夫人只当是自己听错了,握起花浔的手拍了拍。
在花浔的闺房中坐了一会儿,听闻府中的表小姐来找,花夫人才如依依不舍般地走了。
花夫人前脚刚走,府中的表小姐盛兰汐便趾高气昂地进来了,一进来还是将所有下人打发下去了。
花浔:“……”这熟悉的流程。
花浔索性朝她伸出手:“拿来吧。”
“什么?”
盛兰汐愣了一下,没明白。
花浔也没明白,盛兰汐不是书中的恶毒女配之一吗?
前期对反派江策疯狂求爱,后期爱而不得就疯狂伤害的吗?
现在剧情不就是正好走到她求而不得快要发疯的时候吗?
花浔伸着手提醒了一遍:“你不是来送药的吗?”
“对哦。”
盛兰汐被花浔的主动整懵了,“你怎么知道我来干什么?”
花浔撇了撇嘴,这业务她己经相当熟练了,“我掐指一算。”
盛兰汐将药递给花浔,将信将疑道:“你还会这个?
我不信!”
“不信就算,这是什么药?”
花浔将药放进怀里,问道。
盛兰汐娇羞一笑:“就是……那种药啊。”
花浔轻轻叹气:“是我成亲,你让我下药也跟你没关系啊。”
“这个你别管!”
盛兰汐胸有成竹的样子,“大表姐说了,她会有办法的。”
花浔心一下子就平衡了不少,这傻逼的剧情里,被强行降智的工具人不止她一个就好了。
这时,外头的院子陡然热闹了起来,丫鬟们也是手忙脚乱地敲门进来。
花浔被一群人围着,不多时便收拾妥当,盖上了盖头之后便被人强行压着端坐在床边。
吉时快到了,迎亲的队伍己经到了花府门口。
大家似乎都没有想到这许久都足不出户的安锦王竟然亲自来接亲。
这下子,花府的门口更加热闹了。
江策今日一身赤色喜服,身姿挺拔如修竹,金簪束发又多了几分凡人不可染指的清冷矜贵。
他眉眼带着淡淡的笑意,到了礼部侍郎花府门口翻身下了马车,动作爽利干净,和往常叫人熟知的病弱姿态不太一样,好一个意气风发的儒雅郎君。
花府外头围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想要一睹传闻中人人称赞的安锦王。
祝福的话此起彼伏的,江策心情似乎很好,命人撒了不少喜糖和喜银。
不远处的巷子,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一个身穿玄色的男子饶有兴致地看着花府的门口。
旁边的侍卫似乎猜到主子的心思:“殿下,若是今晚花小姐得手了,要不要将人带出来?”
“若是顺手便救上一救,我们的人更重要。”
男子放下了帘子,不再说话。
江策进府前朝那巷子不经意地扫了一眼,脸上笑意不减。
成亲的仪式虽然很盛大隆重,但考虑到王爷和花浔两人身体都不太好,成亲的流程却精简了不少。
在花浔房门前拦人的几个小姐们与花浔也不相熟,只是象征性地让安锦王作了几首催妆诗便放人进去了。
花浔对花府的人尚且不太熟悉,只知道背着自己的人大概是府中的某位堂兄吧。
接着,喜娘便塞了一段红绸到她手上,怀里揣着王爷给了大红包,笑意压都压不住:“姑娘牵好。”
花浔安安静静地听着喜娘的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进了花轿,花浔手中的红绸被收走了。
死到临头,说不紧张其实是假的。
原著的剧情太长,她本就是跳着看的,而且随着时间越久,关于书中内容到底是如何,花浔的记忆也越来越模糊。
而且今日让她下毒的人也有好几拨,也都说王府自会有人接应,也不说是谁接应。
原主最后到底是被哪拨人带走也不知道,烦人,她穿书真是穿了个寂寞。
正想着,花轿停了下来。
王府也是西处挂上了喜庆的红绸,王府的人分立在门口两旁迎接王府的女主人。
花浔收回思绪,忍着心中的忐忑,静静等喜娘来扶她出轿。
这时,轿子的红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挑开了。
接着,那手便放到了花浔面前。
花浔深吸一口气,赶紧将手放了上去,很快她便察觉到不对劲了。
牵着她的那只手宽厚有力,掌心的温热传来,花浔愣了一下,应该是安锦王的手……江策察觉到她瞬间的怔愣,他微微垂眸看了一眼盖着红盖头的姑娘,微微附身,压低了声音安抚道:“别怕,牵着我。”
实不相瞒,花浔最怀疑要杀她的人其实就是安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