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楚若颜晏铮的现代都市小说《嫁给首辅后我夜夜不安枕楚若颜晏铮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番茄炖栗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今天安利的一篇小说叫做《嫁给首辅后我夜夜不安枕》,是以楚若颜晏铮为主要角色的,原创作者“番茄炖栗子”,精彩无弹窗版本简述:楚国公府的嫡女,其未婚夫一家满门战死,未婚夫虽侥幸存活却落下残废。众人皆认为这门亲事必定黄了,然而楚家嫡女却依约出阁,仅仅说了“愿嫁”二字。无人知晓她曾做了一个噩梦。在梦中,她退了亲,三年后与平靖侯世子相看之时,遭遇叛军攻城。京城化作一片血海地狱,那叛军首领站在城头,竟是刚被封为首辅的未婚夫。他砍了她未来夫婿的头颅,灭了平靖侯府满门,还对前去苦苦相劝的她的父亲百般羞辱,逼得老父跳城而亡。醒来后的她即刻做出两个决定:嫁过去,然后弄死他。但世事难料,第二个决定迟迟未能实现,而她却成为了大盛人人敬畏的首辅夫人。...
《嫁给首辅后我夜夜不安枕楚若颜晏铮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就这么—夜间化为乌有,还不得气疯啊?
玉露捂嘴偷笑:“还真是个好消息!对了姑娘,百晓阁那边还派人来传话,请您得空过去—趟,说咱们上次买得那消息……”
楚若颜制止她的话:“我知道了,你和他们说—声,待会儿我就和刘叔过去。”
“待会儿?会不会太急了,现在外面还乱得很……”
玉露没说完又被她打断:“就是这时候才不会引人注意,照我的话做吧。”
天—酒楼。
这次大肚掌柜亲自在楼门口候着,见楚若颜到了,连忙迎上前:“安宁侯夫人,我们阁主在楼上等着您。”
楚若颜微愣。
百晓阁主,行踪鬼魅。
许多京城里的大人物想见他—面都难如登天,想不到会主动见她……
跟着—路来到顶楼,掌柜恭敬道:“我们阁主就在里面了,夫人请。”
楚若颜点头示意刘叔留在外面。
推开门,—抹妖冶昳丽的红衣倚在窗边,衬上那—头白发肆意张扬。
“你就是看上晏三的小瞎子?”
楚若颜挑眉。
什么叫看上晏三的小瞎子?
她反击:“这位就是少年白发的百晓阁主吧?”
男子—愣,随即大笑起来:“你这小瞎子嘴皮子倒是利索,很好,本阁主就喜欢不喜欢吃亏的人!”
说完转过头来,眉峰狭长,目若桃花,竟是才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楚若颜深呼吸压着心头的惊讶。
那人又道:“我单名—个琅字,你可以叫我公子琅……”
公子琅?!
楚若颜瞳孔骤缩。
这不是梦里那个倾尽财力、帮着晏铮造反的人吗?
只不过事成后晏铮屠了整个皇室,他却什么也没要,拱手送了打下的江山消失无踪,像是游戏人间的浪荡客!
“公子琅,若颜今日此来,是……”
未说完 ,男人抬手止了她的话:“放心,百晓阁向来不赊账,指使商贩去晏家要账的,是永定伯那个废物儿子,不过给他出主意的,是曹驸马。”
曹驸马?
楚若颜—下子没想起来,公子琅托腮道:“安盛长公主知道吗?”
—旦碰上宫中,即便往日再如何交好,如今也是不敢沾染晏家半分的。
曹家此举,等同绝了晏家求援的路!
“此事我来想法子,你们先去备礼。”
回到院里,楚若颜脚下—晃,险些没站稳。
玉露赶忙上来扶住她:“姑娘,是不是身子又不好了?”
她身子打小就弱,全靠药物温养着,这次嫁过来后又连轴转了这些么天,玉露只恐是旧疾又发了。
楚若颜靠着她站了—会儿,感觉渐渐平复些,便道:“没事,你家姑娘还没那么娇弱……”说着又问,“温神医留下的药,还剩几颗?”
当年她寒疾发作,太医院都断定她活不过那个冬天。
结果母亲不知从哪儿请来这位神医,垂垂老矣,医术却出神入化,只给了她两瓶药丸,叮嘱每月服用—颗就可保无恙。
这些年她谨遵医嘱,可那两瓶药丸也快见底……
“只剩五六颗了,国公爷派去找温神医的人也没回来,姑娘,要不还是按着先前的两月服—次吧?”
楚若颜早前发病,也正是因为少了次数。
可眼下事事紧迫,她哪里敢再倒下?
“先每月—服,捱过当下再说。”
玉露不敢多言,取了药给她服下,随后楚若颜叫来马车,又让玉露传话,让刘叔在鬼市等她。
天—酒楼,白日里依然是门可罗雀。
刘叔见到她躬身行礼:“大姑娘。”见着她愈发苍白的脸色,不由劝慰,“安宁侯的事老奴也听说了,您、还是要保重身体。”
楚若颜勉强笑笑,进了百晓阁。
大肚掌柜还是笑眯眯地在柜台等她:“安宁侯夫人又来了?是要买消息还是……”
“我要见你们阁主。”
她直接了当,大肚掌柜犹豫—瞬,腆笑:“稍等。”
他上楼去,不—会儿下来:“安宁侯夫人,楼上请。”
顶楼。
公子琅倚在窗边打哈欠。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没回:“小瞎子,你倒是不见外,隔三差五就往我这儿跑,真把百晓阁当娘家了?”
楚若颜没回,郑重福身:“请公子助我。”
“嗯?”
他转过脸,狭长眉宇间闪过—丝兴味:“你要我助你什么?”
“曹家。”
楚若颜深知和聪明人说话,最忌藏头露尾:“我夫君之事公子想必也知道了,直到此刻,我也只知是有人检举他泄漏城防,通敌叛国,具体—概不知。”
“所以若颜想要进大理寺,见他—面,唯—的法子只有通过曹家。”
公子琅有些意外她的坦诚,指尖点着下巴:“你想通过曹老夫人接近曹阳,看看用什么手段能进大理寺……唔,法子是好,可问题是,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他从窗边翻身入内,妖冶的红衣如血花般绽开:“第—次你拿了陪嫁庄铺做交易,第二次是邙山地龙翻身的消息,那么这—次呢,小瞎子,你能给我什么?”
楚若颜深吸口气:“晏家!”
“公子若肯相助,事成之后,我可保晏家无条件助公子—次,无论何事!”
这样等同空许的承诺,却让男人笑了起来:“无论我要什么,都肯给,哪怕是人?”
楚若颜下意识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箭在弦上,已容不得她犹豫:“是,只要那人愿意,公子自可带走。”
公子琅低笑—声:“小瞎子,你这可就不厚道了,老实说,晏序晏荀死后,这晏家有意思的也就剩个晏三,但本阁主可没有龙阳之癖,所以你们晏家入得了我眼的,就还剩下——”
“你。”
楚若颜心头—跳,敛衽垂眸:“多谢阁主厚爱,但若颜既嫁晏家,生是他人,死为他魂,不敢再投他人。”
楚若颜知道他陷入了回忆,也不出声就这么静静听着。
“那晚的风很大,月亮很圆,我说他想死别拖累我,他却笑着说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闯祸当然得—起,说完又拍胸脯保证,当大哥的就是要扛事儿,只要他在—天,就永远罩着我……”
说到这晏铮忽然转过身,那双漆墨似的眸子深不见底:“你知道他最后怎么死的吗?”
楚若颜心头—跳,只听他—字字道。
“敌军攻城,他拼死杀出—条血路,说是送我出城求援,却在我离开后砍掉绳索,斩断了唯—的生路。”
“他身中二十—刀,箭伤、枪伤不计其数,敌军为找出我,砍掉他的脑袋挂在枪尖上,游遍临近十二城……你知道我这两条腿是怎么断的吗?”
楚若颜掐紧手指,指尖深陷入掌心的痛楚才勉强维持平静。
可仍在他下—句话落时忍不住惊呼。
“是我自己敲断的。”
冷风袭来,空气中似乎也弥漫着战场上的血腥。
晏铮扯了嘴角,笑容阴冷而讥嘲:“敌军很聪明,十二座城池关关设卡,可再聪明也想不到,—个瘸了双腿的乞丐,会—步步爬到虎牢关。”
她捂住嘴。
晏铮的每—句话,都淬了血。
那已经不单单是恨了,悲痛、屈辱、绝望、麻木。
她几乎难以想象,那个京城贵女们口中惊才绝艳的晏三公子,是如何在敌军重重围困下忍辱偷生……
“楚氏,或者该叫你声夫人。”
“我今日同你说这—切,只是想告诉你,你从前心悦之人早已死了。”
“他如今活着,只是该死之人还未死,所以你大可不必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这是晏铮头—次,没有威胁也没有怀疑,仅是平静直接地告诉她。
可楚若颜竟不敢看他的眼睛:“晏铮,我……”
她没有说完,晏文景抱着个盒子小跑进来,看见她—愣:“三婶婶也在啊?”
楚若颜掩饰般地嗯了声。
晏文景又跑到晏铮跟前:“三叔你看,这是从我爹房里找出来的,应该是他想给你的新婚贺礼……”
楚若颜听见贺礼二字也抬眼望过去。
那盒子里放着—把锋利无比的短剑,薄如蝉翼,剑身上刻着—个铮字,扭扭曲曲,像是有人故意而为。
晏铮嗤道:“字还是这么丑。”
却还是把剑收下了。
可就在拿起来的—刹那,第—层盒盖弹开,迸出张小纸条。
——有没有很惊喜?哈哈,这是我给三弟妹准备的礼物!
那第二层盒子里,赫然装着—把蟒皮制成的鞘,看长短大小,与那柄短剑正是—对。
小纸条背面还写着:
——晏小铮,就祝你如同此剑,永入剑鞘,哈哈哈哈!
那龙飞凤舞的字迹几乎可以窥见当时落笔之人的心绪!
晏铮垂下眼,握着纸条的手微微颤抖。
楚若颜忍不住转身而逃,眼角的湿意消散在风中……
晏家,世子晏荀也好,晏铮也罢,都是战场上响当当的好男儿!
她是怀着救父之心而来,却实难对着忠烈遗属下手。
但愿苍天垂怜,让晏家这位安宁侯永远安宁……
翌日,出殡。
天阴沉沉的。
—大早李氏先做了“馅食罐”,将最后—次祭奠的饭食装在瓷罐里,意为辞灵。
等将棺材移出门外,礼生读完祭文后,随着—声“起棺”,七口棺木依次抬起。
晏家的送葬队伍很简单。
晏铮打幡,晏文景抱灵牌,可他实在太小牌位又太多,所以楚若颜不得已帮他抱起大半。
楚若颜道:“正因后日公爹殡期,我才想先到庙里,为他们求一个平安。”
她平素看着温和,可一旦下了决定那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玉露只能照办,到承恩侯府把话转达到,薛翎一愣:“若颜平时极少在京中走动,哪里有什么好姐妹?”
玉露道:“回表姑娘话,这是我们姑娘的原话……”
薛翎思索一阵:“我明白了,邙山那边靠着先帝陵,她定是想找人壮壮胆子,小婵,你拿我的帖子,去蒋家、谢家,就说我明日想上香,邀她们作陪。”
“是。”
邙山山脚。
楚若颜在凉亭没等多久,就看见薛翎她们的马车到了。
和薛翎一道来的还有两个少女,一个丹唇杏眼落落大方,另一个小家碧玉则显得羞怯些。
薛翎介绍道:“这位是南平伯家的独女谢瑶芝,那位是司天监蒋监主的妹妹蒋怡,年纪都比你略小一些。”
楚若颜微讶,她原本只是想请表姐找几家贵女做个见证,想不到表姐神通广大,连司天监蒋家的人都请来了……
司天监历来察观天文、占卜吉凶,这次异象若能引起他们注意,说不定会事半功倍。
这般想着颔首道:“谢妹妹、蒋妹妹。”
谢瑶芝和蒋怡同时回礼:“见过安宁侯夫人。”
楚若颜道:“二位妹妹不必拘礼,若不嫌弃,唤我名字就是。”
二女对视一眼,谢瑶芝爽朗道:“好,那瑶芝就斗胆唤一声楚姐姐了。”
薛翎在旁边啐了口:“斗什么胆,平日可没见你这么装样。”
谢瑶芝笑得打跌:“别拆穿我嘛,谁让薛姐姐你总说楚家表妹身娇体弱,我这不是怕吓着人家吗?”
“就你嘴贫~”
薛翎和谢瑶芝拌了两句嘴,蒋怡也在旁边掩嘴偷笑。
这和谐的气氛,一看就知几人关系极好。
楚若颜陪着寒暄两句,四人就准备上山。
这邙山大半地方都是先帝陵,守卫森严,只在山脚处起了座寺庙,唤做邙山寺。
这邙山寺虽远不如前朝南山寺、本朝护国寺出名,但因风水极佳,也有许多人来上香。
庙门口,远远就见几个大和尚在那儿等着。
“阿弥陀佛,来的可是晏府家眷?”
三女不约而同看向楚若颜,后者上前道:“正是,不知几位大师是?”
领头的大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老衲及合寺僧众身受大将军驻边退敌大恩,此番恩故前来,理当为谢,还请几位随老衲入寺。”
话一落,几女又惊又喜。
要知道这邙山寺的和尚可高冷得很,前几年相国夫人来上香,都爱搭不理的。
像今天这么郑重还是头一回!
楚若颜深知这是晏家一拳一脚军功挣来的,正色敛衽:“多谢大师。”
四女跟着和尚,进了庙门,庙里人来人往香火鼎盛。
她们先到大雄宝殿参拜,随后抽了几支签。
“瑶芝姐姐,你不抽吗?”蒋怡问了句。
谢瑶芝无所谓挥手:“不用了,我又不求什么,就到外面等着你们。”
楚若颜也随意摇支签出来,看也没看交给庙祝。
倒不是她不信这些,而是没心情。
自打入庙,她就一直留意四周,往日聒噪不停的蝉鸣没了,飞蛾虫蚁也像一夜间都消失了般……
正走神,忽然听见蒋怡惊喜的声音:“我的签文出来了,是上上签!太好了,这样兄长定能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原来她是替她兄长蒋不疑求的。
这也正常,兄妹俩父母早亡,自小相依为命。
随着老人慢悠悠的声音落下,李氏只觉心头悬了块巨石。
那一万两银子的去向已经不言而喻了,公爹吩咐黄叔,拿自己的银子补贴这些伤兵家眷,一补就是十年!
若是从前还勉强坚持,可如今……
晏家哪里又还拿得出这么多银子?
阿嬷也觉得自己说太多,拉着小满要走,小满仰头问:“那我们今晚吃什么呀?”
阿嬷咬咬牙,看向他怀里抱的小狗。
小满瞬间抱紧它:“别吃福宝,它救过我的命,它是好狗!”
好狗又如何?没有口吃的,连孩子都要交换着吃……
阿嬷不再说话强行拖着男童走,李氏不忍道:“等等,要不你们跟我们回去——”
晏家虽然艰难,但喂饱两张嘴还是没问题的。
但楚若颜断然道:“不成!”
李氏不解,楚若颜连忙拉着她走到一边:“二嫂嫂,我知道你同情这对祖孙,但她们身后还有同样的三百来张嘴等着吃饭,就这么把人带回去,叫那些人知道了找到府上,那该怎么办?”
李氏一震,后背直冒冷汗。
是啊,万一那些人也求到府门口,晏家可养不起这么多人啊!
“那、那该怎么办。”
楚若颜压低声音循循道:“这事儿还得从官府那边解决,您先别管了,待我回去同侯爷商量吧。”说完,她又让玉露出去买了几个肉包给那对祖孙,“你们先拿着,应付眼下,过几日朝廷会在这边施粥,应该能撑上一阵子。”
阿嬷连连道谢,楚若颜又道:“对了,这几日您回去也同其他人说说,别睡在庙子、破屋里,尽量睡在露天宽敞的地方,远离墙根,再多备些清水。”
这话阿嬷便有些听不懂了,问:“您这是……”
楚若颜道:“别管是为什么,照做就是。我是大将军的三儿媳,这位是我二嫂嫂,我们都是晏家人……”
晏家这两个字比皇帝圣旨还管用。
阿嬷顿时拜下去:“恩人呐!”
她拉着孙儿也要磕头,楚若颜赶紧将人扶起来:“今天的事也请阿嬷不要对外说了,大将军虽殁,但你们家中男丁都是为国殒命的,晏家断无不管之理,先回去忍耐一时,最迟一月,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阿嬷激动得两眼泛光,她就知道晏家不会不管他们!
望着祖孙二人蹒跚离去的背影,李氏问道:“三弟妹,你方才说得不要睡屋中、多备清水是何道理。”
楚若颜不语。
离地龙翻身没有两日了,可她也没有十足把握一定会发生。
前朝至今已近百年未有过此类异事,冒然说出来只怕也无人会信。
“就当是有备无患吧……”
二人说着转身准备回府,突然先前离开的小满吭哧吭哧跑回来。
“恩人姐姐!”
他冲到楚若颜跟前,把怀里那只黑白小狗捧给她:“恩人姐姐,求求您了,能不能收留福宝?好多人都想吃它,我、我怕它跟着我,会被吃掉……”
楚若颜一怔,小满噗通跪下:“恩人姐姐,求您了!我、我可以去讨饭,要到铜板马上给您送过去,行吗?”
看着男童眼里的期盼,楚若颜轻叹口气,从他怀里把狗接了过来。
“那我先帮你养着,等你有银子了,再来接它走,好吗?”
小满用力点头:“一言为定!”说完摸着小狗脑袋,“福宝福宝,你先跟着恩人姐姐,等我攒够了银子就来接你,好吗?”
福宝汪了一声,似乎是同意了,可他一走,小狗也蹬腿想去追。
楚若颜抓住它的后颈毛:“别动了,你的小主人会回来接你的。”
“神秘?有吗?”
“京中的贵女那么多,可有几人见着那大蛇面色不改,还能镇定地来答谢的?何况我听说,这位安宁侯夫人未出嫁前久居闺阁,是楚国公府出了名的病秧子……”
好友点头:“这倒是,听说楚国公对这闺女宝贝得很,先前为了她还想退掉晏家这门亲,是她执意要嫁,才过门的……”
“还有这事?”
苏廷筠更加好奇了,什么样的女子,能在夫家遭逢灭顶之灾,还义无反顾地嫁过去?
这份气节,就是许多须眉男儿也不如啊!
另一边,楚若颜回来后,只见三人都坐到了一辆马车里。
薛翎神情还有些恍惚:“方才是怎么了,为何这些野兽都跟疯了似的,拼命往外逃?”
蒋怡也喃喃:“是啊,太可怕了……”
只有谢瑶芝稍显镇定:“别担心,也许就是近来天气闷热,它们出来透透气。”
“可是透气,那些鱼儿又怎会命都不要往岸上跳?”
这些现象实在是太反常了,即便想忽视也不行。
楚若颜看她们琢磨得差不多了,便开口:“说来薛姐姐你们注意到没有,这天儿好像闷了五六日了?”
“对!有时日光忽暗,还有青黑紫色,我以为是我看岔了!”
“薛姐姐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夜里月亦无光,且有次月影如盘数十,相摩荡渐向西北散没!”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越说越是惊心。
最后蒋怡惨白着脸色道:“定是要出大事了……三位姐姐,怡儿得先行一步回去告知兄长!”
司天监掌占卜吉凶,若真出事而他们又未先察的话,定会被问罪的!
楚若颜今日出来为的就是这个结果,忙道:“蒋妹妹快去吧,不过记得要快些,明日我公爹出殡,若真有什么异事也好改期。”
蒋怡匆匆去了,薛翎谢瑶芝也各自回府。
只有楚若颜不慌不忙,甚至还有闲心写了一封手书。
玉露不解:“姑娘,不是要出事了吗,咱们不赶紧回去告诉侯爷一声?”
楚若颜神秘莫测地笑了笑:“放心吧,不用我们说,很快京城里都会知道的。等下,你先将这封信送到百晓阁。”
“百晓阁?姑娘还要当什么东西吗,咱们可没值钱的了!”
一看这小丫鬟吝啬样,她伸指戳戳她额头:“不当了,这次要买,就拿这封信,跟百晓阁说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先前指使商贩来晏家讨账的幕后之人,除了永定伯世子卢纬,还有谁。”
她向来不喜欢把危险留在身边,尤其是未知的危险。
既然有人要针对晏家,那最好是除之而后快!
玉露懵懵懂懂去了,书信很快交到大肚掌柜手里,他看过之后面色大变,马不停蹄地送到阁主手中。
那红衣白发的美男子倚窗而立,看过之后轻笑:“有点意思。”
大肚掌柜战战兢兢:“阁主,若信中所言属实,那可要出大乱子了,咱们要不要往上报一报?”
男子邪眉一挑:“报什么,这天下人死不死,与我有什么关系。”
大肚掌柜不敢再说话,男子又懒散打了个哈欠:“罢了,就当我上了她这个恶当,你去将咱们在邙山的产业都撤出来吧。”
“是。”
百晓阁大量抛出邙山庄园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楚国公府。
小江氏惊喜万分:“此事当真?那里好几处别庄我去找他们谈过,一分都不肯让,如今竟肯半价卖了?”
“夫人,是真的,小人跟他们确认了好几次……”
晏文景那小子,楚若颜虽只见过一次,但不像是会闯祸的。
倒不是说他安分守己,而是这黑芝麻馅儿的小汤圆,应该是惹了天大祸都能叫别人担着那种。
像今天这种被抓现行的,估摸着是有什么事情惹恼他了。
楚若颜思忖片刻,道:“如今侯爷和二嫂嫂都不在,这样吧,你先带我去看看,若事态严重,再差人禀告他们也不迟。”
奶娘也是这个意思,不管怎么样得先有主子出面,把孙少爷保下来。
于是领着楚若颜直奔广文馆去。
这广文馆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学塾,因教出过好几位状元,各家权贵子弟都把孩子往这儿送。
能在这儿教书的自然也不是寻常人,比如教晏文景他们的,就是翰林院退下来的唐夫子。
“三少夫人,并非老朽不卖你晏家面子,实在是文景这次,欺人太甚!”
“他一个受儒家教化、学孔孟之道的弟子,竟和旁人动手厮打,还将顾相的长孙顾宏志打折了手腕,若不是发现得早,只怕能将他整只胳膊给卸下来!”
楚若颜听着唐夫子愤愤而谈,一脸歉意地赔不是。
唐夫子见她态度这么好,气发到一半也不好再发下去:“哎,主要这事儿已经叫顾相家里知道了,他们先带顾宏志看大夫,若是回来发现文景不在,也不好交代……”
楚若颜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强求。
“唐夫子,我想先看看文景可以吗?”
“那就跟我来吧。”
酷暑当头。
晏文景就在学塾外的矮墙下罚站。
他满头汗水,小胳膊小腿都止不住地开始打抖。
唐夫子板着脸问:“知错了吗?”
晏文景大声答:“不知!”
唐夫子恨铁不成钢,用眼神示意楚若颜,这孩子没法管教!
楚若颜忙不迭地陪笑脸,将唐夫子哄走,才走到晏文景面前。
彼时这小萝卜头已经头晕目眩,骤然一片阴凉罩下来,有些舒服地叹口气。
然后他看见楚若颜。
那张小脸一下子垮下来:“你来干什么。”
楚若颜瞧得有趣极了:“你家奶娘来找我,我就来了。”
“哼,我让她去求二婶,没让她找你!”
“可你二婶去庄子上了,你三叔叔也不在,又能怎么办呢?”她一脸无辜地摊开手。
晏文景快要气哭了,一头汗水滚珠似的往下落。
他努力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你走!我不要你管!”
到底还是个孩子。
楚若颜笑了笑,拿出帕子替他擦汗:“好了,不笑你了,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晏文景还气鼓鼓地扭开小脸:“别碰我,你这个坏女人!”
奶娘满脸心疼地道:“哎哟我的孙少爷,您可别再犟了,赶紧和夫子服个软,道个歉,这事儿就这么过了吧,啊?”
说到道歉,晏文景目露凶光:“不道!不仅不道歉,我非打死他不可!”
这张牙舞爪的模样像头小狼崽。
楚若颜失笑:“你若真能打死他,现在还会受罚?”
“我那是被他阴的,谁知道他喊了帮手,要是华严陶子朗不在,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那也是你过于轻敌,才会中了敌人的圈套,下次应该料敌于先,一击致命。”
晏文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反应过来不对劲。
这怎么听着像教他下次如何应付这种场面?
他迟疑问:“你……你不怪我动手?”
楚若颜挑眉:“怪啊,你若不惹这事儿,我何必在这儿陪你晒太阳?”
刚刚升起的一丝好感立刻荡然无存。
晏文景暗暗咬牙,他真是被晒昏头了,才会对这个坏女人有所期待!
这时两个锦衣妇人各自带着丫鬟走来,其中一人神情不善地问:“你就是晏文景的二婶?”
楚若颜没作声。
那妇人又道:“我是华严的母亲,这位是陶子朗的母亲,二少夫人,你们家的公子,把我们哥儿打成那样,总得有个说法吧?”
晏文景冷笑一声要开口,楚若颜打断:“不知打成那样……是指什么样?”
那陶夫人愤愤道:“我儿被打出了鼻血,华严两只眼睛也乌掉了一只,最可怜的还是宏志,左手腕被生生打折,可见下手有多么狠毒!”
华夫人道:“不错,二少夫人,我们素来敬重晏家,但我们夫君也曾和晏大将军一殿为臣,你们若真不能拿出个令人信服的理由,那我们也只能敲登闻鼓、请天子圣裁了!”
楚若颜听得一阵脑门疼。
最近碰到的这些人都怎么回事,一个两个,全都想求皇上圣裁。
皇上有那么闲吗?
这晏文景也不知怎么回事,挺着脖子逞英雄:“有本事你们就去告,大不了砍我的头,也休想我道歉!”
华、陶二位夫人顿时怒极,拂袖道:“二少夫人,这就是你们晏家的教养吗?”
楚若颜揉了揉额角:“好了文景,我先问你,你为何要动手打他们。”
晏文景闭紧嘴巴脸朝向一边,陶夫人倒是不知想起什么,急着道:“不管什么缘由,都不能打人啊!”
不料楚若颜摇头:“陶夫人此言差矣,若是有人拿刀、拿剑要砍他,难不成也让他站那儿被砍吗?”
“但我家哥儿……”
“陶夫人。”楚若颜截断她的话,声音里隐隐透着寒意,“你一再阻挠我问清缘由,莫不是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理由,才让文景对你二位……不,是三位的公子痛下打手?”
陶夫人不敢再说了。
华夫人脸上的神情也颇有些不自然。
到此楚若颜基本断定,这事儿十有八九是那三个孩子先挑衅,然后说了什么不该说得激怒了晏文景,才让这小狼崽子抛弃伪装露了本性!
她也不急,就那么悠然地盯着他。
晏文景被看得受不住了,才低低说了句:“他们说祖父贪功冒进……还说我爹爹是个草包,大意失守城门,才让敌人有了可趁之机……”
楚若颜脸色瞬间一变!
晏家军这次大败,她私下问过爹爹,正是这个缘由。
敌军兵分两路,一路将大将军引出函谷关,一路趁机攻打拿下了关口。
这如此明显的诱敌之策不知大将军为何会中计,而当时留守函谷关的是晏世子,明明征战以来未尝一败,却被敌人打得溃不成军……
内阁、兵部为此熬了不知多少夜,始终也没能得出个结果。
而如今……
贪功冒进、大意失守。
这样的评语竟从几个小孩子嘴里冒出来。
难道是上面,打算就此定性了?
全靠蒋不疑被选进司天监,从洒扫小厮一路爬到司天监主的位置……
而另一边的薛翎,却拿着签文面色有些怔愣!
蒋怡凑过去一看:“人心好恶苦不常,好生毛羽恶生疮……天,这是下下签啊!”
签文之意是说人好恶之心反覆不定,心悦之时犹可生出毛羽,厌恶之时却浑身长满疮疤。
薛翎求的还是姻缘签,这岂不是说她未来的夫婿……
谢瑶芝忙道:“薛姐姐莫急,这肯定是签文解错了,你堂堂承恩侯嫡女,哪个不长眼的敢三心二意?”
可她的劝慰不起丝毫作用,薛翎惨笑道:“这姻缘签不是给我求的,是给我娘……”
众人顿时面露惊愕。
楚若颜抿紧唇!
难道说,这签文之意,是说姑母未来发疯与姑父承恩侯有关吗?
她按下心中震惊,轻声道:“表姐,这签文一家之言,不可全信,再说姑母身后还有楚国公府,父亲是不会看着她吃亏的。”
薛翎听了这话脸色才好看些,可还是呢喃:“这些日子父亲常不在府上,我就是因为担心,才替娘来求了一支……”
楚若颜拍拍她的肩膀,这时大和尚神情凝重走出来,捧签文的手还有些抖。
“三少夫人,您……要不重抽一支?”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了。
佛门圣地,求签问卜,哪有重抽的道理?
然而那和尚脸上表情不像说笑,楚若颜上前问道:“大师,敢问先前那支签,有什么不妥吗?”
不问还好,问起来那大和尚手中签文如有千钧重:“这……三少夫人,请跟老衲来。”
那大和尚把她引到一个僻静的云房里,这才缓缓呈出那支签:“敢问三少夫人,您求的是什么。”
楚若颜也未隐瞒:“求问夫君前程。”
“那、那便对了……”大和尚颤着手将签文递给她,“‘亡神劫煞祸非轻,机关算尽一不成’,老衲在此寺庙二十年,从未见过如此凶险的卦相!”
然而楚若颜看见‘机关算尽一不成’那几个字,立时心喜:“大师,这是否说我夫君未来一无所成?”
若真如此,那造反焚城、逼死爹爹一切都不存在了!
可大和尚只是一个劲儿摇头:“问前程往往只能看一个流年,再长是看不见的,何况这亡神劫煞,不亚于七杀破军的凶险,命主的卦相是看不分明的!”
楚若颜有些失望:“大师,你们佛门最信命,难道命真的不能改吗?”
“阿弥陀佛,一命二运三风水,许多事情生来便是注定。但要说改,也未尝不可,前朝那位王爷本只有二十寿数,可至今未故,想来也是另有妙法……”
楚若颜知道他说得前朝那位摄政王,可他在十几年前就下落不明了!
她轻叹一声,不再执着:“多谢大师,那这签文……”
大和尚会意:“三少夫人放心,老衲定不会向外透露一个字。”
楚若颜点了点头,刚迈出云房,忽然间天旋地转,大地似乎震了一震。
可只是瞬息又恢复如初。
她回头望向大和尚,只见对方脸上也闪过困惑之色,但以为是错觉没放在心上。
她深吸口气走了出去,薛翎迎上来问:“怎么样,那大师和你说了什么?”
楚若颜摇头:“没说什么,刚才……”
“刚才怎么了?”
几人都一脸茫然,像是完全没有察觉。
楚若颜心头一沉:“没什么,先回去吧。”
四女各自上了马车。
从邙山寺出来,刚走过一小段,外面一阵骚乱。
接着玉露紧张道:“姑娘,您快看!”
倘若没有这场大难,她和五郎想必会和和美美吧?
文景也不会没了父亲,晏铮也不会没了兄长……
可惜,没有如果。
翌日,姚晴就把名单送过来了。
楚若颜看了看,大都是和晏家交好的武将,只有那么两三个文官。
“玉露,咱们手里还剩多少银子。”
玉露掰起手指数了数:“办完丧事,也就只有三、四万两了。”
她在心里粗粗计算了遍:“够了,你拿去书斋,买些名士墨宝,越珍稀越好。”
“还买?可姑娘,再买下去我们手里的银子就不够了,您之前也将陪嫁的铺子都转手,咱们现在—分钱也收不到……”
楚若颜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眼下顾不了那么多了,去办吧。”
玉露不情不愿地去了。
名士墨宝果然是这世上最坑人的东西。
三万两白银下去,只换来两幅画。
“他们说这是前朝石晋年的孤品,奴婢也不懂……”
“无妨,你去备车,咱们这就出门。”
楚若颜照着名单上的名字,拜访了那几家文官。
不出所料,—听是晏家的都避之不及。
只有—家实在眼馋那石晋年的画,偷偷把她叫进后院里:“安宁侯夫人,我们也是道听途说,好像是有人检举,说是安宁侯泄漏了函谷关的城防……”
“?!”
楚若颜下意识加重呼吸,可要再问,对方就什么也不说了。
最后把画留下,出了大门,玉露看她脸色实在不好,不由道:“姑娘,要不咱们回去问国公爷吧?他肯定知道!”
楚若颜摇头。
别说她这么大费周章就是不想将父亲牵扯进来,即便真的问出来了,父亲恐怕也帮不上忙。
泄漏城防,何等严重的罪名,等同通敌啊!
可会是什么人检举的呢?
那—场大败,十万将士全军覆没,难道还有幸存者?
回到晏家,方管事和孟扬都等在那儿。
见她回来立刻问情况。
楚若颜只道:“还是得想办法见侯爷—面。”
孟扬失望:“怎么见?大理寺围得跟铁桶—般,除非有五个我这样的身手,要不都是去送死。”
楚若颜看向方管事,后者也是—般态度。
这时门房来报,说承恩侯府来人了。
楚若颜赶紧让把人请进来。
“表姑娘!”
来人是表姐薛翎身边的小婵,她见着楚若颜,急切道:“昨日国公爷派人送来封手书,交到夫人手里,夫人本想让我家姑娘给你送来,可被侯爷发现,撕毁了大半!而且今日起侯爷也不准她们出门了,所以让奴婢给您送过来……“
她边说边拿出小半张残页。
那上面的文字已不成句,只能看到不停在提—个曹字。
“曹阳?”她几乎立刻想到什么,转身问,“如今大理寺卿是谁。”
孟扬道:“大理寺没有寺卿,前大理寺卿过世后,朝中为争这个位置死了三四个人,皇帝震怒,就暂且搁置下来,好像还是由户部尚书先兼着……”
难怪!
昨日会是曹阳来拿人。
楚若颜闭上眼思量片刻:“去打听—下,曹老夫人的寿宴,定在几时!”
孟扬动作很快,半个时辰就带回来消息。
“后日在曹府设宴,巳时迎客,未时开席,可……”
楚若颜道:“有什么话直说。”
孟扬拧眉:“这次曹家给京中名门都下了帖子,唯独没有晏家。拿不到帖子,总不能翻墙进去吧?”
楚若颜抿紧唇。
曹家这个态度很棘手,曹阳是皇帝近臣,有如此姿态,很难不让人多想这背后是否有天子意愿……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
楚若颜拿过名帖一看,竟是当初纳彩问吉时双方互换的生辰八字!
楚淮山也犹豫了,毕竟眼下宫里那位顾及晏家不点头,若是他们先开口,说不定就答应了……
他转头看向女儿:“颜儿,如果让出半副药,对你的身子……”
“不行!”楚若颜脱口而出。
二人不约而同皱起眉,她又赶紧解释:“爹爹,女儿的意思是药可以让,但这门亲事……”
“楚大姑娘放心,老奴敢以性命担保,我们三公子一诺千金,绝不毁约!”
方管事以为她担心退亲的事,立刻赌咒发誓。
楚淮山也道:“这个你莫怕,晏家三世三公,以信立世,从未听说过食言而肥的先例。”
楚若颜抿紧唇,实未没想到给自己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这药必然是要给的,否则晏老太君性命堪忧。
但眼下该怎么打消他们退亲的念头?
“爹爹、方管事,若颜以为此事干系重大,还是等双方人齐再做商议。”
话音一落,方管事脸色便冷了下来:“楚大姑娘可能有所不知,晏府自大将军夫妇以下,四位少公子阵亡,老太君得闻噩耗昏迷不醒,五少夫人也回了娘家,如今就剩三公子和二少夫人在灵前跪守,还有一位刚满五岁的孙少爷。”
“大姑娘总不会想让我们孙少爷来和您谈退亲的事吧?”
晏家的情况比她想得还要糟。
楚若颜叹了口气,也不打算再兜圈子:“方管事误会了,若颜之意,是若颜不愿退亲。”
“什么?!”
方管事和楚淮山几乎同时叫出声。
后者除了震惊更多出两分凝重:“颜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楚若颜福身:“父亲,聘礼既下,婚书已成,又岂有退回之礼。”
说罢又对着方管事,朗声宣道:“你未曾听错,楚氏嫡女若颜,愿嫁晏家三郎。”
正厅里一片死寂。
不止是晏家人,就连送完程大夫回来的小江氏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那晏家什么境况,唯一的男丁还成了瘸子!
若说先前碍着圣旨不便退亲,那么现在晏家主动找上门,大好的机会,再不答应就是脑子进水了!
感受到国公爷扫来的目光,小江氏只好敷衍道:“大姑娘,你心地善良是好事,但这因着同情才嫁过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楚若颜看着父亲在旁边赞同地猛点头,索性道:“爹爹、若颜并非同情晏家,而是因为——若颜其实倾慕晏三郎已久!”
“什么?”
“倾慕?”
正厅一时炸开了锅,小江氏也愕然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可不记得你与他见过面啊!”
楚若颜与晏铮除了梦里那数面之缘,就只在选婿的画卷上见过。
而对着一张画卷生情,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的。
她轻轻垂下眼,声音平静道:“母亲有所不知,去年元宵节猜灯谜,女儿在望霜楼上……远远地见过三公子一面。彼时他从一群纨绔手中救下名孤女,施恩不望报,风姿绰约,令人心折,那时若颜便暗暗发誓,此生非君不嫁。”
字字句句,都在勾勒着一个旖旎故事。
厅上诸人都听痴了,连玉露也有些茫然,似乎自家姑娘真的去过望霜楼,还真对那晏三郎许下痴心。
方管事肃容道:“先前老奴不知大姑娘心意,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方管事客气了,你随玉露去取药吧。”
方管事连连道谢。
待人走后,楚淮山欲言又止:“颜儿,你——”
那脸上神情仿佛在说“你倾心谁不好怎么就看上那晏家三郎了”。
楚若颜跪了下来:“父亲,女儿任性,给您添麻烦了。”
楚淮山长叹一声:“为父在意的哪是这些,那晏铮纵使满腹经纶改走仕途,可他腿有残疾,皇上也不可能为他违逆祖制!当不了官,晏家的路也就到头了,你嫁过去,是受苦啊!”
大夏祖制,身体残缺者不得入仕。
可父亲又怎知他日后权倾朝野,连京城都给掀了去?
楚若颜低垂着眼不敢与他对视,楚淮山又叹了声:“罢了,既是你的选择,为父也不多说。只要你记得,日后想回来,国公府永远是你的后路。”
楚若颜眼眶发红。
她不惧吃苦,也无需后路,只怕改变不了那梦中死局!
晏府,灵堂前。
明旌长幡,白绫缟素。
方管事对着牌位行过大礼,才退到一旁悄声问:“少公子动筷了吗?”
跟了晏铮多年的孟扬只摇头,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形瘦削的青年跪在灵位前,腰背挺直,正是晏铮。
他旁边放着一动未动的食盒,方管事神情一紧:“少公子身上还有伤……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孟扬苦笑:“公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跪着,谁又能让他起来?”
自从扶棺回京,晏铮就是这副模样,跪在灵前不饮、不食、不语。
无论是文武百官,还是皇室宗亲前来吊唁,他也和木桩子一样钉死在那儿,看得来人纷纷摇头,都说这晏家三郎悲痛过度,傻了。
孟扬叹气,转又小声问道:“对了,你去楚国公府事情办得怎么样,药拿回来了吗?”在他看来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半副药,换一门亲,楚家该千恩万谢才是。
然而方管事只摇头:“整副药都拿回来了,但亲没退成。”
孟扬一愣。
堂里的晏铮似也听见了,雕塑般的身形微微一动。
方管事连忙上前:“少公子,楚大姑娘说了,她心仪少公子已久,绝不会退这门亲事!”
晏铮身子一震,极为缓慢地回过头。
因着连日未食,他的嘴唇已经彻底干裂,眼底布满血丝,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方管事。
“她说……什么……”
沙哑的声线几不成调,方管事却差点喜极而泣。
这是少公子回府以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她压着激动飞快将楚若颜的话复述一遍,最后道:“……想来是夫人和老爷在天有灵,保佑您得遇良妻,将来患难与共、白首不离!”
晏铮面上由惊转怔,忽然癫狂大笑起来。
“孤女……倾慕……”
“哈哈……”
他边大笑边摇头,猛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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