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虽自己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除了经常来皇后这里找找存在感以外,并不屑于跟其他嫔妃走动。
她也常常教导周福,你是大周朝最尊贵的小公主,走到哪里都应该是众星拱月,被人捧在手心的。
此时,清溪正和晋阳公主带来的双胞胎兄弟喂兔子。
周福终归还是孩子心性,爱凑热闹。
她高抬着头,向着清溪他们走去,虽摆出了一副趾高气昂、神气十足地样子,内心却暗自期待他们能喊住她一起玩。
其实,她平时总觉得姑姑家这兄弟俩呆头呆脑地,见谁都笑眯眯地,一点派头都没有,自降身份。
她也不愿意跟他们一起玩。
可今日看着他们围着清溪亲亲热热的样子,却又气不打一处来。
清溪穿了一身淡绿色的荷花刺绣齐胸儒裙,头饰并没有用孩童惯用的珠花、短钗,而是择了一对蝴蝶流苏步摇,看起来清新素雅却又不显单调。
步摇上镶嵌了彩色琉璃,随着清溪的动作,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周福认得这对步摇,是藩国进贡而来,她看到后求了许久,父皇都没有松口,竟赏给了一个国公府家的小丫头。
“你,给我过来。”
眼看着自己站了这么久,他们却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周福顿时急了,指着清溪喊道。
清溪迷茫地望着这个约莫十岁大的姑娘,不明白是不是在喊她,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未曾得罪于她,她却出言不善。
“她是公主,向来得外祖宠爱。”旁边的兄弟俩小声提醒着。
周福听到这番话,脸上的神情愈发得意,想到这小丫头一会就会吓得匍匐在自己脚边,恳求自己的谅解,她差点都笑出声来。
“见过公主。”清溪虽调皮,但该有的礼节自是不缺的,她并不想生事,便乖巧地对着周福行了一礼。
周福见清溪并未如她所想,低声下气的恳求她,火气蹿得更大了。
这丫头,着实没有眼力见。
非得让她把话点明白吗?
“喂,你,将头上的步摇拿下来给我。”
看到这位公主如此蛮横的样子,清溪下意识捂住了脑袋。“长辈赐礼,随意转赠是为不敬。”
清溪自小在国公府长大,从未见过这般的人,不仅不懂基本的讲话之道,冒犯了别人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心里郁闷,也没有了玩耍的兴致,便要转身离去。
周福见到手的步摇要跑了,三步并两步上前,想要动手抢夺。
她年长清溪三岁,不仅个子高,力气也大了不少,争夺间直接将清溪推到在了地上。
清溪受了疼,漆黑的眸子里慢慢蒙上了一层水雾。
嬷嬷闻声连忙跑了过来,将清溪抱起往殿内走去。
大长公主看到自家乖乖这幅模样,心都碎了半截,眼神也变得凌厉,冷冷地地扫视了一圈紧随其后的人群。“怎么回事?”
清溪受了伤痛,本就是强忍着不曾哭出声,听到祖母的声音,鼻子一酸,眼泪啪啪地就掉了下来。
小姑娘虽是从小娇生惯养,但却性子坚韧,并不会因为一点不如意便哭泣,如此这般定是委屈狠了。
“阿温,你今日定要给我个交代,我沈家的姑娘谁都不能辱了去。”
大长公主感受到怀中的身躯微微颤抖,昔日里那张神采奕奕的小脸也失去了血色,哪怕这会子是对着皇后,语气也和善不起来。
皇后虽也着急了解事情的经过,但看着大长公主关心则乱,并未留意到清溪裙摆上的血迹,连忙命人去宣御医。
因是皇后急宣,御医跑的心急,一连摔了几跤,可他顾不得自己,爬起来跑的更加快乐些,毕竟贵人的事才是天大的事,这点小伤于他而言无关痛痒。
“郭太医,快给这丫头瞧瞧,似是不少琉璃扎入了手心。”
大长公主时刻盯着门口的动静,见来的是执掌太医院的郭太医才心下稍安。
“爷爷,清溪不疼,您先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吧。”小姑娘刚刚才哭过,说起话来还带着一股重重的鼻音,瓮声瓮气的。
一句爷爷,把郭太医叫的心都化了。
不愧是沈国公的孙女,虽身份尊贵,却不乏悲天悯人的赤子之心。
郭太医托着清溪白嫩的小手,细细地为她处理伤口,见小姑娘虽受了疼,却紧抿嘴唇、一声不吭的乖巧模样,手法也愈加轻柔起来。
在太医叮嘱注意事项之时,皇后身边的嬷嬷已将来龙去脉一一告知。
周福见清溪摔倒在地,便知大事不好,回自己的宫里去了。
听宫女通传,竟是皇后身边最得脸的嬷嬷过来请她过去,心里害怕极了,但嘴上却依旧不松口。“我要我母妃回来,我不过去。”
嬷嬷唯皇后命是从,也不顾及是否会得罪这个跋扈的公主,见她竟抓住桌角奋力抵抗,索性冲带来的宫人使了眼色,用力将她抱了出来。
周福一路挣扎,还未进殿内,众人便听到了她嚎啕大哭的声音。
淑妃听到自己女儿哭声凄惨,狠狠地瞪了清溪一眼。
清溪左看看皇后,又看看大长公主,而后轻轻叹了口气。
皇后握住她那只未曾受伤的小手,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怕。“酥酥别怕,本宫定不会让人随意欺辱了你去的。”
清溪虽与皇后不算熟悉,但看着她极力维护又轻声安慰,心下顿觉暖洋洋的。
她其实,只是有些后悔,一对步摇而已,虽是长辈赠与,她十分珍惜,但终究是死物。现下惹得大家都不痛快,也挺没趣的。
不待她多想,周福便被抱进了殿中。
可谁知,宫人刚把她放下,她便宠着宫人的腿弯处踢了过去,那宫人受了疼,一下子没站稳,扑到了旁边的花架,被掉落的花盆砸晕了过去。
大长公主及时捂住了清溪的双眼,才没被她看到这血腥。
皇后望向周福,她竟直直地看着,不仅没有丝毫悔恨之意,反而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如果周围没人,怕是能笑出声来。
“周福跪下。”皇后大声呵斥道。
“不过是小孩子间寻常的打闹,也不是什么大事,皇后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吗?怕不是故意找由头跟本宫做对吧!”
沈国公府人口简单,几个孩子都是嫡出,清溪又是大家放在心尖尖上的,哪里见过这阵势。
她方才听淑妃的话语,丝毫不把皇后放在眼中,言语间尽显跋扈。
那明黄色的身影才露一角,淑妃的语气却又软了下来,与周福抱头痛哭起来。
“皇后,虽阿福不是您所出,但也是把您当做母亲尽心侍奉的,您怎么可以不问青红皂白,就要仗责她呢。她一个小姑娘,皮肤娇嫩,万一打出什么好歹,以后怎么嫁人?”
闻言,周福再次扑倒在了淑妃怀里,目光看向清溪,一副被恐吓了的模样。“妹妹,姐姐不知你在母后面前说了什么,竟让她如此误会于我。如果姐姐那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那姐姐跟你道歉。求求你不要让母后仗责我了好不好?
清溪看着淑妃柔弱娇软的身姿,泫然欲泣的神态,再望向周福那般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如果她不是当事人,还真的觉得定是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皇后冷眼瞧着这娘俩一唱一和,默然不语,倒是皇帝忍不住出言打破了这寂静。
他老来得女,虽算不上娇宠,但也任由她们母女放纵三分。皇后宽容,不曾计较,也不曾将这些琐碎之事告知于他,但这娘俩什么脾气秉性他清楚地很。
淑妃早已看到皇帝的身影,她早已与周福说过,平时可以跋扈,但在皇帝面前,却不可过于嚣张。
周福刚刚表现的也很好,在她使劲往周福大腿根掐了一下后,也配合着说了那么一番话。
她知晓眼下火候已经足够,多说无益,也自信皇帝是宠爱她们母女二人的,于皇后不过是往日残留的些许情分在,便只静静地等着皇帝为她们做主。
可谁知,皇帝落座后,竟只是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并未发一言。
见皇帝不发表意见,皇后便也只当他不存在。
直接吩咐嬷嬷传了杖。
皇后向来体恤宫人,待人宽厚,寻常犯了错,连个训斥都很少有过,这廷杖还是头一回传。
“我原不想多费口舌,可既皇帝在这边,我便卖他个面子与你们说个明白。”
“你虽为妃,但那是对外而言,这叫皇家体面。但对皇家自家来说,不过也就是个妾。质问主母,不敬尊长是为一错;骄纵子女,管教不严是为二错......”
皇后话还没说完,淑妃跪行至皇帝膝下,抱着皇帝的双腿哭了起来。
皇帝深色未明,旁人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只听砰的一声,皇后将茶盏摔碎在地。
“掌嘴。直道她能跪好,好好听话为止。”
不知是皇帝无心相护还是怎的,嬷嬷向前竟是一把就将淑妃拽了过去,淑妃还未曾反应过来,白皙的脸上便已经浮现出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