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已经午时了,白瑾在篱笆门口就听到家里传来不同人的声音,意识到有些不对,赶紧推门进去。
堂屋里,白老爹满脸愁容,一边还坐着两位大叔,脸色也都不是很好看,白瑾认得他们,分别是村东头的二牛伯和屋后的大虎叔,年前白老爹为了家里生计向两家人分别借了些银钱,承诺每月还上一点。
“两位老哥老弟,不是说好了每月还上20文吗,你们这下都来了,我是……我是真拿不出那么多啊……”白老爹只有为难,家里真是没剩什么钱,都用来给孩儿他娘抓药了,他也是觉得愧对两位老哥,当时也是多亏了这两个人,要不然孩儿他娘还真挺不过来。
“爹,二牛伯,大虎叔,出什么事了?”白瑾先是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厨房里,然后才来到堂屋。
“三娘回来了,没什么事,你先进去陪你娘。”白老爹不想让女儿为这件事情忧心,打发着她离开。
两位叔伯也知道白老爹的心思,脸上都是装作笑意:“对 ,没什么事,我们就是来找你爹唠唠。”
白瑾故作沉着脸:“爹,我不是小孩子了。”
见女儿这副样子,白老爹咯噔一下,他最怕闺女这个表情了,赶忙解释:“就是年前不是向你两个叔伯借了些银钱……”
剩下的话他没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王二牛满脸的不好意思,他知道白家的难处,只是最近老丈人家出了点事情,媳妇儿逼得紧,这才舔着个脸过来要钱了。
李大虎也是垂下头,家里儿子说了个姑娘,忙着凑聘礼呢。
“白老弟,我们俩家也是遇到这些个事儿了,急着用钱。”王二牛语重心长地开口。
一边的李大虎附和着连忙点头:“谁说不是呢,这都是事儿干事儿,全都赶到一块去了。”
白老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脸上越发忧愁:“两位老哥老弟,我这一下子真拿不出这些钱啊。”
边上的两个人面面相觑,他们知道白老爹说的是实话,可今日若是拿不出个交代,他们二人也不好回去交差啊。
白瑾看着三人的脸色,沉思一番后开口问道:“二位叔伯,我们家还欠你们多少银钱?”
“借了我家500文,还了40文。”李大虎说道。
王二牛立马接上:“我家是200文,也还了40文。”
白瑾点点头:“那就是差大虎叔家460文,差二牛伯家160文,对吧?”
二人点点头,白老爹满脸疑惑看着自家闺女,不知道她问这些做什么:“三娘,你……”
“我相信二位叔伯真正着急的也不是这几百文钱,您二位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爹娘的为人你们也是知道的,但凡真的是能拿出来这个钱我们家必然是不会让二位叔伯为难的。”白瑾说完这番话看了看对面两人。
王二牛和李大虎知道这姑娘说的是真的,自己真正急的也不是这几个钱,但现在不是能凑一点就是一点吗。
见他们二人不说话,白瑾有开口:“二位叔伯不妨给我们家一些时间,我们也好想法子给你们还上这个钱。”
“这……”王二牛和李大虎互相对视着,还是有些为难。
“半个月,就半个月,二牛伯,大虎叔,你们看可行?”白瑾想了个时间,半个月是最合理的,在短她真的是没办法凑这个钱,就算是没日没夜的绣帕子都不行。
一直默不作声的白老爹突然发话:“老哥,老弟,就再给我们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后若我们还不上,家里这些东西你们随便拿,米面粮食都在厨房里,还有几只老母鸡能下蛋,应当也是值几个钱的。”
“哎呀,白老弟,不至于不至于。”王二牛没想到自己直接把人逼成这个样子了,赶忙出声。
“是啊,白老哥,不至于不至于,要真是拿了你家这些东西,还不让村里人唾沫星子给淹死了。”李大虎也赶紧摆手,“半个月就半个月。”
“多谢二位叔伯了,我们一定会赶紧凑钱,不让你们为难。”白瑾赶紧道谢,这年头,哪家都不容易,当初村里就这两位叔伯愿意借钱给自家,她是念着这份好的。
二人纷纷从椅子上起来:“白老弟,三娘是个好孩子啊。”
“是啊,我家三娘一向是个顶好的孩子。”看向自家闺女,白老爹脸上总算是有了些笑意。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半个月后我们再……”
“诶,好好,你们放心,半个月后我把钱送过去。”白老爹憨笑着送走李二牛和王大虎两人。
等俩人走后,他的脸上又回到那副愁容:“唉,难为你了,三娘。”
白瑾摇摇头,露出安慰的笑意:“爹,您不会怪我吧,我自作主张。”
“傻孩子,爹怪你什么,要不是你说那几句,今日家里怕是就要被搬空了。”白老爹也是真没想到今天这一出,上午人还在田里干活,一下子就被拉回家了,还出了这么个事儿。
这十五日要凑600多文钱可太难了,田里还有活要做,他根本就不能日日去镇上做工,就算是放着庄稼不干一日也只有十几文钱拿。
看出了白老爹的忧虑,白瑾凑到他身边:“爹,您猜我今日去花满衣赚了多少钱?”
“往日里不是一个帕子能拿8文钱吗,怎么,可是这次的秋老板不太满意,少给你钱了?”白老爹怕自家闺女吃亏。
白瑾憋笑着摇头,伸出五根手指:“今日卖了500文。”
“什么!多少!”白老爹一不小心大吼出来。
“500文,是真的,只是我今日没想到家里有这档子事就多给娘买了几副药,还多买了几斤粮食,剩的也不多了。”白瑾有些自责,早知道就不那么冲动了,这些钱拿回来跟爹娘商量一下在去买东西。
“好好好,我三娘有本事,绣出来的东西能卖到这老些钱,剩下的钱你留在身上,欠的债爹来想法子。”白老爹欣慰地拍了拍白瑾的肩膀,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架势。
“等大哥回来咱再一块想法子,我现在也能赚钱,能早把这些钱还上就早些还上,也是图个心安。”白瑾不想把这个担子全压在父亲身上。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是白老爹捡回来的孩子,这些年白老爹和白母待她视如己出,甚至是更加宠爱她这个闺女,大哥也是当她做亲妹妹,有什么好东西都拿来给她。
在白瑾的心里,他们就是一家人,这辈子都要连在一起的一家人。
“好,听我闺女的,你去看看你娘,爹还要去地里,还能再干一会儿。”白老爹小声说着,眼神瞟了眼西边的里屋,妻子定时听见了家里的动静,怕是心里又要自责了。
白瑾点头,她明了。
西屋里有些昏暗,白母一人坐在床上无声哭泣。
白瑾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或许是不想在女儿面前露出狼狈的模样,白母迅速地抹了两把眼泪,而后故作笑意:“三娘回来了,今日去镇上可有看到什么有趣的玩意儿?”
“稀奇的东西没见到,但是……”白瑾故意止住,面上带笑。
“但是什么?”白母拉过她的手,母女二人靠在一起。
白瑾悄悄凑近娘亲耳边,声音里是止不住的开心:“那副扇面卖了500文。”
“可是真的?”白母也有些惊讶,也有些疑惑。按理来说一幅简单的扇面毛利只能拿20文左右,绣工好些的可再加5文。
“秋老板买下了那副样子。”白瑾解释。
“那副样子确实好,还是我家三娘能干啊!”白母欣慰的抚了抚女儿的头,帮她理了理发丝,不过很快眉间又回到刚开始的愁绪。
白瑾看出娘亲的心思,多半是在自责,想了想开口:“娘,您是不知道,秋老板今日还说了,娘的手艺是她见过顶好的,您不去给她绣帕子了,店里的客人都少了许多。”
“真的吗?”白母倒是有些诧异,往日里确实绣帕子还了些钱,那秋老板也总是对自己笑脸相迎,还总说帕子卖的好。
白瑾十分肯定地点头:“可不是,那些姑娘小姐们就喜欢您绣的帕子,所以娘亲你要赶快好起来,到时侯您又可以绣花了,还能换好多好多钱,给我买头花,买衣裳,三娘也要赚好多好多钱,给娘亲买簪子,给爹爹买酒喝,让大哥娶媳妇儿。”
“你这丫头。”白母宠溺点了点她的鼻子,脸上是真心实意的笑。
“娘,家里会好起来的,会越来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