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当窗棂里照进一缕曦光，李不言从浅睡眠中悠悠转醒。
迅速起身，发觉还在客栈之中后，轻松了不少。
立时地，他看见了躺在地上的人儿。
地上的洛书书身上裹着一层薄薄的布，包的很严实，嘴唇抿的很紧，没什么血色，脸上还是脏兮兮的，头发黏在额头和脖子上，眉头微皱。
淡金的光芒照在她脸上，更照清了这个灰头土脸的姑娘。李不言却觉得再没有比这个女孩更值得怜惜的了。
他将被褥轻轻覆在女孩身上，洛书书睫毛轻轻颤抖着，不言没有把她抱上榻。
“我出去找点吃的，你稍等。”
说罢，李不言移开了门前的桌子，走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约莫十分钟，他匆匆跑回来。
“吱呀~”
门后的洛书书坐在榻上，姿势豪放。
“早啊，书书。”他把怀里油纸包裹的包子放到桌上，“吃点。”
“偷来的？”洛书书的脸色已经好看了许多，油纸上的五个包子更是摇曳着她的心神。
只是这三个字的语气不大好。
不言面不改色，“借来的，偷哪有这么快。”
“怎么借的？”
“留了名的，卖包子的大嫂没有问太多。”李不言舔了舔嘴唇，“你先吃吧，我去搞点水，太渴了。”
“你会还吗？”
“当然，大嫂做点买卖也不容易。虽然我现在也不太容易，给她计息吧。你先吃。”
李不言转身离开，打水就不用借了，只要客栈里的人不在，去井里或者后厨、甚至大堂弄点都行。
带着两碗水回了房间。
他进门将水放下，把门重新关好，这才稍松了松气。
天还没大亮。
“你也吃点。”
油纸上的包子还余了三个。
不言也不客气，体力好需要吃的也多。
“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洛书书托着香腮看青年狼吞虎咽。
李不言长相英武，脸上棱角分明，如同刀削斧凿般，给人一种很硬朗的感觉。
画风不像她爱看的焦恩俊二郎神，更像是她爸爱看的燕双鹰......
“去天书城。你不是要契约英雄吗？马超已经不在汉中了。如今的汉中只有魏延在。”
“天书城？哪里？”
“据说是诸葛亮修建的新城，相当于陪都。同魏国的天狼城、吴国的天海城一并建在边关。说来也奇怪了，三分之地就没多大地方，居然还搞了三个陪都。”
在王者大陆这个地方，出现什么官职和制度，李不言都不奇怪。本身就是大杂烩，完全没听说过名字的陪都也不奇怪了。
“天书距离汉中只有小几百里路，这一路也有村庄可以住。你这边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可以走了。”
洛书书捻了捻自己的头发，“我可以洗个澡吗？”
连日的紧张和疲惫让她顾不上卫生，尽管也有自身安全和缺乏水资源的问题，眼下李不言在身侧，她觉得如果他点头，大概洗一下也没事？
“如果你长得一般的话，洗吧。太显眼的话，洗完记得化妆。”
黏黏糊糊的感觉别说洛书书受不了，李不言也受不了的。洗完澡拿灰敷面和不洗澡完全是两回事。
洛书书身上淡淡的异味他隐约能嗅到一点。
“那我不洗了，太麻烦了。”
她轻叹一口气，原先不洗是为了躲避灾祸，可刚开始她没有狠下心在地上打滚，让那都尉瞧上了。
她也不是看不出都尉眼神有异，苦于没有办法应付，心中还存了一丝王者大陆民风淳朴、古道热肠的希望。
“这块玉佩，还你了。”她从怀里拿出那块本就属于李不言的玉佩，递过。
不言看着这块颜色自然、油脂光泽的青玉，犹豫了几秒，他收下了。
“你没有玉佩吗？玉佩换个一两应该是够的。”
“这种初始玉佩，谁知道有没有妙用。自己的哪里舍得。”洛书书说的很坦然。
不言也承认这很有道理，只是在我面前说不太合适吧？
没有再耽搁时间，他道，“这头房里有浴桶，只是没热水，待会我出门你把门闩都锁上，自己弄着洗吧。我去弄点钱。”
“我说了不洗......”
“今天不洗，后面我没法保证你多久能洗到澡。”
看李不言走的果断，洛书书犹豫了一下，把几道门的门闩都拉上了。
接着轻解罗裳，想到秋日的冷水，不由银牙紧咬，像是赶赴刑场一般走到浴桶边。
忽地想起来，没水！
“叩叩——”
“叩叩叩！”
轻微而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就像是丧钟不轻不重地打在书书心头，难道被发现了？不会这么倒霉吧...
她轻手轻脚但迅速地捡起衣服。
忽然反应过来，这样的敲门声，应当是李不言吧？她胡乱套了衣服遮住身体，拉开门。
“你不能吭声吗...你不是去弄钱了吗？”
李不言表情无奈，“你先让我进去，我拿了点热水。”
洛书书忙不迭让开身位。
“小声点啊，姐姐。外边已经有人在干活了，等烧了火备了茶和餐，应该就会来检查客房。时间你自己把握，我看着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小厮的手脚麻利的很，说半个小时那都是他缺德，把劈好的柴火搬到了厨房。
本来小厮就是要搬到厨房，但中途做了其他事情，现在发现柴禾不见了，要多一番寻找。
天光乍破，口子越开越大，懒散的晨光无甚温暖地洒落大地。不言提进水就连忙走了，等街道上人多了就不方便了。
昨夜万不得已戏耍了城头的小官，虽说魏延未必会重视，也是要小心谨慎。
“客官，您住哪间房，小的怎没印象。”小厮见着生面孔在客栈里闲庭信步也很惊讶，起的比我这个当牛马的还早？
“哦，我是来看望旧友的，小二哥不认识也很正常。给我烧一壶茶，待会我回来用。”不言爽朗大笑，顺手拍了拍小厮的肩膀，昂首阔步出门去。
小厮没拿到银钱，但还是去烧水煮茶了。
总要回来喝茶的吧？
把水壶放上，还没点火，小厮挠挠头，“我刚刚好像是在找柴禾......”
“真是忙来无事能从容，睡醒东窗日不红啊。”李不言来到了当铺门前，发现还没开门。
不由懊恼。
从昨天到今天，类似的细节错误不少了。
昨天若非汉中的黄都尉去找洛书书，兴许上庸的方向紧随而来的就是魏国的斥候了。
季汉看似收复了汉中，在汉中和上庸那广大的乡野之中，却是魏国占据了优势。距离汉中十几里地的位置，洛书书都把它当作了上庸。
那也许不是洛书书的定义，而是季汉方面的认知。
不言昨天一路颠簸，来不及多想，现下开始复盘。越想越觉得太过大意。
“兀那小子，来典当物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