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父亲被病痛折磨后,形容枯槁的死在了家中的大床上,身上穿着一身纯黑色绣银蟒旗袍。
旗袍上的那条蟒蛇绣的非常逼真,银色鳞片熠熠生辉。
它的一双乌瞳明亮异常,仿佛能倒影人形。
就在那时,我哭着指着那条旗袍上的银蟒,张开嘴说了人生第一句话,“爸爸身上坐了个人。”
不过那时候我太小了,记忆比较模糊。
至今我努力回想,只能依稀记得坐在父亲尸身上的,是一个白色的男人的身影。
至于男人长得什么样,完完全全已经记不清了。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坐在父亲身上,更不明白别人为什么看不见他。
父亲死后旗袍没有跟着下葬,而是挂在了家里最显眼的那面墙上,作为我家裁缝铺的金字招牌。
因为这身旗袍可以延长人的寿命,一个得了绝症马上要死的人。
只要穿上了它,至少能多活三年。
听起来好像特别短,可是对于快要死的人来说,能活着的每一天都是恩赐。
随着我一点点长大我慢慢发现那条旗袍好像是活的,夜里总是能感觉到,上面的银色巨蟒随时会爬下来一般!
那银色蟒蛇的蛇眸仿佛一天比一天诡异阴森,每次抬头看去,总觉得那眼神在似笑非笑着看着我。
直到我十九岁那天晚上,那条旗袍上的蟒蛇化成了一道鬼影爬了下来,钻进被窝里,缠上了我的腿。
那冰冷刺骨的感觉,像是冰锥子刺进心脏里般。
然后,便是一双手冰凉彻骨的手抚摸着我的面颊,“苏菀,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像是某种力量控制了一般,躺在床上浑身无法动弹,在黑暗中更无法看清他的样子,“你……你是什么人?”
“我……就是你们苏家当做传家宝的,那身旗袍上的白蟒。”他说的很慢,透着一股冰冷冷的轻蔑。
我惊了,“什么?可……那是刺绣啊,怎么可能变成活物。”
难道是我脑子出了什么问题,看到了幻觉?
还是我在做梦?
“你父亲亲手剥下我的皮,将我缝在旗袍上,有趣吧。”他的手指掠过我的嘴唇,恶意将我的唇揉痛。
我嘴唇吃痛,却不敢反抗,心底里有说不出的害怕和惊慌,“你想怎么样?”
他真的是被我父亲杀了吗?
如果是这样,那难怪旗袍上的蟒蛇会那样逼真,用那样的眼神盯着我……
这么一想,更加的毛骨悚然了。
他一直都盯着我们全家人看,太恐怖了!
“呵呵呵呵……”他唇畔中传出轻轻幽长的笑声,渗人的仿佛要将空气冻结成冰。
在他的笑声中,我脑子一点点迟钝。
然后,失去意识。
从那以后,旗袍上的白色银蟒每晚都会变成活的一样。
顺着白墙蜿蜒过来,钻进我的被窝里,变成那个阴森森可怕的男人,一遍遍摸我的脸。
凉透了的手指,一遍遍抚摸过我的身体。
这样的生活简直地狱一般折磨我两个月,然后我发现自己总是容易反酸呕吐。
去医院检查之后,我整个人都懵逼了。
我居然……怀孕了。
我整个人不知所措,更不敢告诉我妈。
随之而来更可怕的事发生了,我妈到了医院检查,查出来是肝癌晚期。
最多剩下两个月的时间了!!
“妈,我不想你死,你把旗袍穿上,哪怕是只有三年也好。”我捧着那条纯黑色绣白蟒的旗袍,跪在我妈的床前,无助的哀求她穿上。
那条蛇很恐怖很恐怖,明明已经死了。
半夜里还是会爬到我的被子里,害的我怀孕,却连肚子里怀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可是如果这件绣蟒旗袍可以给我妈续命。
我不在乎,我只要妈妈能活着。
我妈摇了摇头,拒绝了,“你忘了你父亲的遗言了,这条旗袍谁都不可以再穿!!这么多年了,来借的人数不胜数,我都遵守了对你父亲的诺言没有借,怎么能为了自己……违背这个诺言?”
我妈靠着给人做衣服当裁缝,不惜熬瞎了一双眼睛。
凭借一己之力,一点点含辛茹苦把我养大。
我们的日子过得十分穷困潦倒,一直挣扎在温饱线上,吃了上顿没有下顿。
期间有很多人出重金找我妈借旗袍,只要她张口答应,我们家就会立刻脱离贫困的生活。
可是,她一次都没有答应过。
“妈,你起码给我一个理由,我不想失去你。”我伤心极了,满脸的泪痕。
我妈伸手擦了擦我脸上的眼泪,叹了口气道:“我也舍不得留你一个人在世上,算了,告诉你实话吧,旗袍上的那条蛇是真的,它是父亲亲手打死剥下了皮,绣到了旗袍上,旗袍给任何人续命都是续的它的修为,你出生那年给你算命的那人说了,不管谁穿了这身旗袍续命,都会报应在你身上,妈妈真的不能为了自己做这么自私的事……”
“可是妈……你知不知道……他早就在报复我们家了。”我捏紧了手中那条真丝的质地轻柔的旗袍,咬紧了牙关,“他每天晚上都会找我,我……现在……怀孕了……”
我妈瞳孔巨震,好似听错般,惊声问:“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怀孕了……是旗袍上那条鬼蟒的……”我对面这样污秽不堪的经历,颤抖着难以启齿,“妈,你穿上旗袍续命吧,反正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我妈比我更崩溃,发了疯般尖叫,“够了,菀菀够了,别说了!!”
我闭上了嘴,看她比刚才更苍白的面色,心里在滴血。
心里有点后悔告诉她这件事,害了她生着病还要受这么大的刺激。
我的目的本来只是想让她穿上旗袍,延续寿命而已。
接下来,我妈的举动震惊了我!
她忽然从病床上栽了下来,跪在了冰冷的地上,对着我连连磕头,“蛇君,求求你了,放过我女儿吧。千错万错都是我们大人的错,和苏菀半点关系都没有!”